离开倒计时第二天。
温梨笙独自睡了一晚,早上起来在镜子前整理军装。
谢潇南带着岁岁回来,对她说:“这两天你就别去训犬基地了,休假在家好好照顾孩子。”
温梨笙动作一顿,回头看了眼父子俩,目光落在被抱着的岁岁身上。
“他不是喜欢夏同志吗?反正在一个院子里,就让夏同志来照顾吧。”
谢潇南不悦地皱起眉,却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
“你才是岁岁的阿妈,总麻烦吟秋做什么?”
温梨笙掩去心头涩意,轻声道;“这样不是才顺了他的心意吗?”
岁岁嘴巴一瘪,眼底满是委屈。
他挣开了谢潇南的手,一瘸一拐上前用力推了温梨笙一把。
“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这个阿妈!”
岁岁的力气并不大,但温梨笙还是觉得疼得心尖发酸,深吸一口气才道。
“随你,我先去训练基地了。”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了。
身后又传来岁岁的哭闹声,温梨笙没有再回头。
她身后,谢潇南将岁岁抱起来安抚地拍着,目光却紧紧跟随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温梨笙跟以前不一样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失控,让他的心空得发慌。
他皱了皱眉,只当自己没休息好,反正时间还很长,以后再慢慢说开就好了。
……
温梨笙去到训犬基地,继续带着当当训练。
尽管只剩两天就要离开,但训练任务还是不能落下。
这样等到了新基地,当当也能尽快适应,给其他军犬做出优秀表率。
训练了两个小时之后,就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
“城北店铺突发火灾,导致屋舍坍塌,需要军犬前去搜救!”
温梨笙立即带着当当前往灾区现场。
灾区浓烟滚滚,火已经扑灭了大半,但坍塌不少铺面,其中最严重的是一家面包房。
温梨笙和当当配合默契,全力的搜寻被困在坍塌的面包房下的群众。
当当全身都裹满了淤泥,累的不停吐着舌头,四肢都在颤抖,也没有停下来。
就在这时,温梨笙余光忽然撇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心头一凛。
“夏吟秋?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吟秋此时很是狼狈,见到她连忙奔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
“岁岁、岁岁还在那边!我带他来买面包,结果……”
她因为害怕和焦急语无伦次,温梨笙却在闻言的瞬间浑身一震。
她顺着夏吟秋手指的方向惊慌回头,就见岁岁摔倒在一堆碎石前,而即将坍塌的面包房在他身后摇摇欲坠!
“岁岁,快跑!”
温梨笙不顾一切地朝着岁岁跑过去,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岁岁绝对不能有事!
岁岁却在看见温梨笙的时候,顿时哭得更大声:“阿妈……我好疼,你快来!”
面包房再也支撑不住,无数碎块坍塌。
“岁岁!”温梨笙目眦欲裂,强烈的恐惧几乎吞噬她的理智。
就在这个时候,当当如离弦之箭一样冲了过去,咬着岁岁的衣领,用身体挡住碎块,把他拖到了安全地带。
温梨笙跪在地上,紧紧的抱住岁岁,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岁岁脸上的惊恐还没有散去,抱着温梨笙的脖颈哭泣。
“阿妈,我错了……”
温梨笙心软的一塌糊涂,焦急的检查着他的身体,见他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
“汪汪——”
当当倒在她的脚边,痛苦的叫唤了两声,胸口艰难的起伏。
温梨笙闻声看去,就见当当的身体被碎石砸出了血,却仍旧乖乖的躺着。
她顿时心疼得红了眼:“当当,你再忍忍,我马上送你去治疗!”
岁岁见状撅起了嘴,充满敌意的盯着当当。
温梨笙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连忙叫住经过的一名战友,牵着岁岁指向不远处的夏吟秋。
“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孩子带过去交给那位女士……”
话没说完,一道冷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梨笙!”
温梨笙闻言转头,就见谢潇南大步过来,将岁岁抱了起来,满脸怒容地看着她。
“岁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你眼里能不能不要只有你的犬!你到底还有没有当他是你儿子?”
她抚摸着疼到“呜呜”叫唤的当当,满心都是心疼和焦急。
此刻听到他这样说,她心里瞬间蹿起怒火,抬手指向夏吟秋:“岁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问她就知道!”
谢潇南扭头看去,就见夏吟秋心虚地低下头。
温梨笙继续说:“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在责怪我之前,难道不反思一下自己吗?”
谢潇南神情一僵,看向温梨笙的眼里多了几分内疚。
“抱歉,是我不该没了解清楚就指责你。”
他顿了顿,又说:“但夏同志也不是故意的,她也不能预料到火灾……”
温梨笙早已习惯了他对自己和夏吟秋两套截然不同的态度。
她不想多说:“当当受了伤,我要带它去治疗。”
而后她正要找人帮忙带当当离开,却听到岁岁害怕的说。
“就是阿妈带我来这里的!这条狗还咬我拖我,我的腿好痛,我摔在地上差点被砸死了!爸爸,我不要阿妈了!呜呜……”
温梨笙难以置信的看过去,就见岁岁眼底还带着心虚,但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像是在往她心上插刀子。
她的孩子竟然故意说谎,去污蔑一条刚刚救了他性命的军犬!
温梨笙深吸一口气,难掩失望的看着岁岁。
“你的夏阿妈就在这里,你却说是我带你来的?”
“而且刚刚是当当用命去救的你,你为什么要说谎污蔑它?”
岁岁心虚慌张,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就哭了起来。
谢潇南抱紧了岁岁,紧皱着眉头看着温梨笙。
“行了,岁岁受到了惊吓,记错一些事也正常,但你的狗刚刚拖着岁岁出来,我是亲眼看见的!”
“你身为训犬员管不好自己的狗,还能让它伤人,这是你的失职!”
听着谢潇南言语间的责怪,温梨笙心口一刺,手指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看见了什么?你就看见当当拖伤了岁岁,没看见楼塌了吗?没看见它在用自己的命去救岁岁的命吗?!”
谢潇南神情一僵,一时没说话。
夏吟秋这时才上前来,神情委屈地开口:“潇南哥,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岁岁来买面包的,你们别再吵了……”
谢潇南心情烦闷,语气也冷了几分:“我都说了不怪你,我们夫妻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夏吟秋顿时脸色一白,眼眶立刻红了。
当当疼到眼角流出了眼泪,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着温梨笙的时候却满是信任。
温梨笙对上它的眼神,眼眶一酸,忍不住就想落泪。
她小心翼翼地将当当抱起,压下内心的酸楚,定定看着谢潇南。
“当当是立过功勋的英雄军犬,对岁岁有救命之恩,你们就算不感恩,也该尊重它!”
她说完,收回满是失望的目光,径直带着当当离开。
谢潇南看着她的离开的背影,眼里的内疚越发浓烈。
他下意识想追上去,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才好。
夏吟秋这时才再次小心翼翼开口:“潇南哥,我们先带岁岁去看医生吧?”
谢潇南这才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岁岁的事更加紧急,至于温梨笙那边,等她晚上回家了再说就好。
军犬诊疗中心。
当当已经包扎好躺在小小的病床上休息。
刚才清创上药的时候,温梨笙看着都心疼得要命,当当却表现得很勇敢,一声不吭。
温梨笙心疼又骄傲的轻轻抚摸着它:“当当,等你好点了,我回去给你加餐。”
当当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呜呜”的唤了两声。
温梨笙满眼心疼,又陪了当当一会儿,这才回去复命。
等这边任务结束,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她身上也受了不少的擦伤,到现在都没来及处理,准备回家自己涂碘酒。
温梨笙刚回到家,就看见了眼前一副家庭和睦的画面。
“岁岁,只有吃了药身体才能好,听话。”夏吟秋正温柔的哄着岁岁吃药,而谢潇南则在一旁宠溺的看着他们。
谢潇南注意到她回了家,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慌乱。
他站起身,一边解释一边走上前:“岁岁不肯喝药,我就请吟秋过来帮忙了。”
顿了顿,他又关切的询问:“梨笙,你有没有受伤?还有当当它……还好吗?”
温梨笙经历了一天的劳累和剧烈情绪波动,已经身心俱疲。
此刻听着谢潇南的话,她也只是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已经送去疗养中心治疗了。”
岁岁听见她的回答,猛地抬头,生气的握紧了拳头。
“你只关心你的那条狗!我就坐在这里,你为什么都不问我一句!”
他说完这句话就红了眼眶:“只有夏阿妈对我才像亲妈,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妈!”
温梨笙动作一顿,心灰意冷地开口:“你既然不需要我,为什么非要我关心你?”
岁岁瞬间委屈了起来:“要不是今天起火了,我就能在面包房买到夏阿妈喜欢的面包了!你不在乎我,我也不稀罕你!”
说着,他就扑进了夏吟秋的怀里。
温梨笙僵住,沉着脸看向了岁岁。
“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就是为了给她买面包?!”
谢潇南听着她声音里的怒意,拧了拧眉:“好了,岁岁还小,这些都不懂。”
温梨笙静静地听着,却只觉得可笑。
夏吟秋强压得意,故作难过的看着岁岁:“岁岁,可不能这么跟大人说话,快道个歉。”
岁岁却把脸埋进了她的怀里,说什么都不愿意。
夏吟秋为难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梨笙,你看……”
温梨笙一颗心顿时凉透。
她的孩子亲近别人,对她却只剩下冷漠,在他们之中,她才像是那个真正的外人。
谢潇南见温梨笙脸色不好,便开口转移了话题。
“行了,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说了。明天是腊八节,正好我们全家一起热闹的过个节日,怎么样?”
温梨笙阖了阖眼,艰涩的开口:“好啊。”
她没有告诉他们,明天就是她离开的日子,而她……已经不想和他们的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