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最喜欢看国际频道,以前我不懂,可是前天新闻里却播放了一条新闻。
中国的一名战地女记者在进行采访时,被恐怖分子抓走。
视频画面只有一刹那,但我却认出了那个女人,是国际频道最知名的主持人江吟。
就当我大着肚皮,吃着哈密瓜,坐在沙发上为女记者遗憾时。
顾言却失措地打翻了桌上的果盘,从沙发上起身时,膝盖甚至还重重地撞到了茶几角上。
大力的撞击,我看得肚皮都有些紧缩,可顾言却硬是没察觉到疼痛。
僵硬地便去了厨房倒了杯水,结果却按到了开水按钮,烫得他当即便砸碎了水杯。
急匆匆用冷水洗了下嘴降了降温,随后便急匆匆回了房间,猛砸上了房门。
直到一个小时后,顾言才骤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我临时要去出趟差。」
我拿着哈密瓜的手指微微紧了紧,但我还是平静地站起身来。
「顾言,我这两天就是预产期,你现在真的不太适合出差,万一我骤然发作怎么办?」
「你知道的,我妈就是在生我弟的时候一尸两命死掉的,我真的很害怕生产。」
「而且你不是最期待我肚皮里的女儿出生吗?你难道就不想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爸爸吗?」
顾言的脸色有些惨白,但不过片刻他便继续道:「这次出差对我真的很重要,我非去不可,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赶在你生产前回来的。」
我笑了。
哪怕现在我的肚皮已经发出了抽搐般的疼,甚至腿上已经如同开闸的水龙头蔓延的淌出了液体。
「我答应你,但是顾言,我还是得丑话说到前头,你这番去造成的所有后果你都得自己承担,我不会帮你承担半分。」
或许是我脸上的表情过于郑重,顾言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随后他如同发誓般朝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说完,他急切地回了屋,急切地随便收了两件衣服,仓皇穿上鞋就要离开。
见他即将出门,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心软地叫住了他。
「顾言,你等一下。」
他有些不耐烦地侧身回头。
「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让我去了吗?现在又叫住我做什么。」
手心死死地攥紧,肚皮的疼痛也越渐剧烈。
但我依旧只平静道:「你护照没带。」
说着我拖着淌了满腿的羊水,去了房间。
给他拿出了护照,之后我又递给了他一张银行卡。
这张银行卡是我和顾言婚姻七年,他转给我的所有工资。
看见我如此动作,顾言接过护照和银行卡的手心有些抖,就连眉眼都沁出些猩红。
有那么一秒,我以为他会为我留下来。
可他却将银行卡和护照塞入了手提包内后,再次朝我发誓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在你生产前赶回来的。」
说完他急切地砸上房门,便急匆匆地离开。
而我听着回荡在屋内空洞的砸门声,只平静地拨通了 120,联系了月子中心的工作人员。
一个连我羊水都破了都没发现的男人,竟然还妄想给我誓言,说会在我生产前赶回来。
有些可笑。
我和顾言是登山社团认识的。
那时候我工作压力大,一心只想赚钱的我,拼了命地加班,全靠着周末这两天去登山恢复精力。
顾言是在我进入社团的第二年加入进来的,刚开始只是普通社友,可随着我和他每次都第一个登上山顶的次数增多。
我和他逐渐熟悉起来。
他搞金融。
我搞互联网。
他热爱运动登山。
而我也热爱运动登山。
于是在我和他登上第一百座山峰时,他向我表白了。
表白没有任何的烂漫和新意。
只有简单的一句。「叶可,我们俩谈恋爱吧。」
可我却接受了。
毕竟我爸倒是有新意,追求我妈是甚至点燃了半座城的烟火,甚至被逮进了警察局。
可依然挡不住婚后想生儿子,害得我妈常年喝中药,最后死在了产床上。
所以于我而言,浪漫不重要,花样不重要,踏实才最重要。
而恰巧顾言就很踏实。
约会的时间从不迟到。
约会礼物从来不会有新意,但却永远都有。
天上下雨他从来不会主动来接我,但是我一喊他必然来。
所以在我和顾言恋爱的第三年,我们便结了婚。
婚后和婚前没有什么两样。
我做饭他洗碗。
我买菜他就提前回家蒸饭。
平静而温和的日子,让我一度认为顾言是最适合我的人。
直到三年前的某天,顾言的大学同学结婚,他带我去参加婚宴。
单身派对上顾言的兄弟醉了酒,他握着顾言的手心直掉眼泪。
「顾哥,我看到你现在活成这样一团死气的样子,我真的是太心疼了。」
「现在兄弟我结婚了,迈入幸福的殿堂了,可看着你这模样,我真的好难受。」
「当初要是江吟不出国当战地记者就好了,你也不会绝情绝欲,关闭自己的心。」
顾言当即便下意识地看向了我。
「你别听他胡说,他喝醉了。」
我笑笑没有说话。
只是等回家时,我便意有所指道:「顾言,我这人有各种缺点,唯一的优点便是能快速的斩断斩断情爱。」
当时顾言因为站在黑夜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但之后江吟便彻底地消失在了我和顾言的世界里。
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