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墨玄砚为凤汐澈煅仙身，塑仙骨，筑仙魂，只为与她在天界长相厮守。
百年后，墨玄砚收回曾经的一切恩施，冷眼看着凤汐澈生不如死。
可他不知，他每拿走一件物什，凤汐澈就会失去相关的记忆。
直到经脉尽毁，仙魂俱灭，凤汐澈彻底忘却前尘。
那一日，墨玄砚和别的女人大婚之喜。
凤汐澈回到奈何桥旁，继续做她那无情无欲的三生石。
从此，三界之内，皆无她的一分气息。
……
九重天，星辰殿内。
凤汐澈轻声问对面的人：“卯日，重塑一具新的肉身，最快需要多久？”
卯日星君是天界掌管星辰之力的星君，也是凤汐澈在天界唯一的朋友。
“最快也需七日。”卯日星君目光疑惑，追问，“阿澈，你要重塑肉身做什么？”
凤汐澈叹息一声，笑得苦涩。
“你也知道，我现在只是一缕神识残留在这个身体里，只有锻造出一具新的肉身，我才能借机瞒着墨玄砚，离开仙界。”
“毕竟七日后，是墨玄砚和谢素素大婚的日子，彼时我离开天界，也算是赠他们一份新婚之礼。”
她本是奈何桥旁的三生石，百年前散出一缕神魂落入凡人躯体。
因此意外和神君墨玄砚相识，被他带回天界。
墨玄砚担忧她肉体凡胎，没办法久待在天界，就亲自为她煅仙身，塑仙骨，筑仙魂。
他们曾昭告天地，互许终生。
三月前，大婚当日，她和墨玄砚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前往天界三生石前，刻下两人的名字。
可她的名字“凤汐澈”却怎么也刻不上去，无论如何都会消散。
因为她就是三生石，是三界之外的存在，生来便没有名字。
可无论凤汐澈怎么解释，墨玄砚都不信。
从那天开始，墨玄砚对她就越来越冷淡。
一月前，墨玄砚从凡间带回一个叫谢素素的凡女，并昭告六界，谢素素才是他未来的仙侣。
墨玄砚笃定了谢素素才是他在凡间的爱人。
为了她，墨玄砚剜去了凤汐澈的内丹，挖去了凤汐澈的护心莲。
一夕之间，墨玄砚所有的宠爱都换了人，凤汐澈也成了天界的笑柄。
卯日星君拧眉，劝道：“阿澈，你要三思，这些年神君对你的好众仙都看在眼里。他只是受了历劫的影响，一时被那个凡女迷惑，才会和你解除婚约。”
凤汐澈苦涩一笑，蛊惑么？她和墨玄砚相伴百年。
所以墨玄砚对她的爱与不爱，她怎么会分不清呢。
凤汐澈垂眸：“卯日，不用劝我，我已经想清楚了。”
“在天界，我只能拜托你帮我了，卯日……我想回家了。”
一句回家，终究让卯日星君心软了，他轻叹一声：“罢了，我帮你。”
凤汐澈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走出星辰殿，凤汐澈就看到漫天霞光。
这是天界有喜事的征兆，九重天的墨玄砚神君即将大婚的消息已经昭告六界。
……
夜宸宫，南殿。
凤汐澈刚走到殿门前，蓦的心口传来一阵钻心之痛，令她直接跪倒在地，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一双金靴缓缓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墨玄砚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不属于你的东西，本尊会一件件拿回。”
凤汐澈抬眸就对上墨玄砚的视线，他手中拿着的大红婚服，是一月前墨玄砚亲自替她炼制的。
它不仅是婚服，还是一件神器。
墨玄砚当时亲口所说：“澈儿，将它认主，以后它可护你无虞。”
于是凤汐澈在上方滴血认主。
而现在，墨玄砚强行易主，她也因此要承受被反噬的噬心之痛。
凤汐澈死死攥紧心口，红着眼道：“墨玄砚，你曾说过这件婚服是特地为我炼制的，只属于我。”
“这件婚服是属于本尊妻子的。”墨玄砚看向她，冷冷开口，“凤汐澈，你不配。”
凤汐澈心脏猛然一缩，突然加剧的痛令她几乎要昏倒过去。
墨玄砚漠然看她一眼，就要离开。
凤汐澈用尽力气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墨玄砚，过去百年，你对我可有真心？”
哪怕是离开，她也要明明白白的离开。
这句话，却忽然叫墨玄砚怒从心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眼里是掩不住的憎恨。
“真心？本尊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是你害死了素素！夺占了她的身躯！又欺瞒本尊数百年！”
“现在，本尊不过是把不属于你的东西，全都收回来！”
凤汐澈挣扎着，还想为自己辩解：“不是……凡间陪着你的人……是我……”
墨玄砚冷笑，像甩开什么腌臜之物一般将她甩到地上：“那为何三生石上无法浮现你的名字？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她！”
“凤汐澈，你欠她的，本尊会让你加倍偿还！”墨玄砚冷冷甩下一句，转身离去。
凤汐澈眼前一片昏暗，大口地喘息着，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她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黑血，苦笑一声。
墨玄砚，我本是奈何桥旁的三生石，生来无情无欲，是你教会我情爱。
你可知，你送我的每件东西都承载着我的感情与记忆。
每拿走一样，我的感情就会少一些，直到……我完全忘记你。
即你执意要与我断情绝爱，那我，就如你所愿罢。
再过七日，我就会回到奈何桥旁，和你再无瓜葛。
凤汐澈抹去唇角的血，从地上爬起。
她苦笑一声，没了内丹和护心莲，这具身体一天比一天更差，不知道还能不能撑的了七日。
她需要尽快找齐重塑身体的材料。
花神殿的百花露水是她需要的材料之一。
这么想着，凤汐澈便直接离开夜宸宫，前往花神殿。
花神殿内，各种花卉开的正艳。
因为这些露水一旦离开花朵就会消失，凤汐澈只能用仙法一点一点收集。
等收集完一小个瓷瓶，凤汐澈已经脸色苍白。
正准备转身离开花神殿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凤姐姐！”
凤汐澈看过去，是谢素素，和一席青衣的墨玄砚。
她面色变了变，想直接离开，却听见墨玄砚开口道：“区区小仙，看见本尊与夫人为何不行礼。”
夫人二字如针扎进凤汐澈心口，泛起阵阵刺痛。
凤汐澈只好转过身去，冲他微微行了一礼：“神君……”
话未说完，下一瞬，一道威压狠狠落在她身上，令本就虚弱的凤汐澈喉间涌上腥甜。
“咚——”
直到逼得凤汐澈双膝重重跪在地上，传来墨玄砚冰冷声音。
“天界百年，还需本尊教你如何行礼？”
凤汐澈咽下腥甜，哑声开口：“小仙拜见神君，神君……夫人。”
谢素素视线落在她手上的瓷瓶上，天真道：“凤姐姐，你手里的是百花露吗？我也想要，可以教教我怎么取吗？我才来天界不久，不太懂这些。”
凤汐澈面色一白，连忙将手背在身后。
不等她说话，手里便一空，她只得看着那瓷瓶到了墨玄砚手中。
“素素想要，直接拿便是。”墨玄砚温柔将它交给谢素素。
谢素素面露犹豫：“可是姐姐取这些也不容易……”
墨玄砚冷冷剜了凤汐澈一眼：“这都是她欠你的，素素无需有愧。”
语落，墨玄砚再不看凤汐澈，带着谢素素直接飞身离开。
至此，几乎要把凤汐澈碾碎的威压才褪去，她大口地喘息着，看着空空的手，心脏抽疼得厉害。
她从来不欠谢素素什么，她只是爱错了人。
但是没关系，她马上就要离开了。
凤汐澈缓缓攥紧手，半晌，才松开，继续收集露水。
她时间不多，今天必须要把百花露收集完。
之前那一次几乎抽空她的仙力，现在再强行动用，她只觉得丹田痛的像是要炸开。
凤汐澈强忍着疼痛，勉强撑了一刻钟。
直到喉间的腥甜再也压不住，她猛地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里，凤汐澈第一时间看向手中，看到瓷瓶她才松了口气。
凤汐澈收好瓷瓶，苦笑着起身，回到夜宸宫。
整个夜宸宫，无人会在意她去了哪里，有没有回去。
路过院中的荷花池时，她看到一条蛟龙盘旋在池边，是她的契约兽洛白。
看到她，洛白直接说：“姐姐，你什么时候给我你的心头血？我为了帮你，都没办法化成人形了。”
凤汐澈脚步一顿，只觉得心寒。
二十年前，她遇到渡劫失败的洛白，一时心软，跟他签下契约救了他一命。
这些年，她一直把他当亲弟弟对待。
墨玄砚带回谢素素之后，凤汐澈就把洛白当做最后的慰藉。
直到三天前，她听说洛白为了她去找墨玄砚麻烦，被墨玄砚打伤，她急急忙忙去找他，却意外听到他和谢素素的对话——
“素素姐你别担心，我没受伤是装的，这样就可以拿到凤汐澈的心头血，给素素姐温养身体。”
谢素素犹豫道：“是凤姐姐救了你，你这样骗她是不是不太好？”
洛白很是不屑：“她只会挟恩以报，逼我修炼，哪有素素姐好。而且不过是取点心头血，她又不会死。”
……
凤汐澈捏紧手，疲惫开口：“心头血我不会给你。”
语落，她直接转身离开。
强撑着回到南殿，凤汐澈已经精疲力竭。
刚走到寝殿门口，却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暧昧又含糊。
“阿砚，好难受啊，素素是不是会死。”谢素素娇声连连。
“不会，素素只是今日误吸入了合欢花粉，本尊会救你。”墨玄砚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阿砚，我们在姐姐的床上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素素乖，别管她，看着本尊……”
凤汐澈猛地僵在原地，浑身发冷。
她颤抖着抬眼看去，帷幔之下，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影印入她眼中。
他们竟然，在她床上做这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