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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第二天,丈夫林承轩便跑去参军了。
留下我和婆婆两人独守乡下,靠种地为生。
三年后战争落下帷幕,志愿军胜利归国。
满心期待的我却只等来了一封他壮烈牺牲的信。
从那之后,我跟不要命了一样干活。
只为攒下一份路费,亲自北上去将丈夫的亡魂接回家。
后来闹饥荒,我将所有粮食都留给了婆婆。
最终我没能熬过去,活生生饿死。
婆婆却迫不及待去邮局寄了一封信。
不久后,林承轩荣归故里,身旁还跟着一个衣着精致的女人。
是他另娶的妻子,团长家的千金。
“春燕,你也别怨我,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要怪就怪你自己福浅命薄......”
他在我坟前烧了许多纸钱:
“看在我没让你当孤魂野鬼的份上,你在地下也记得多保佑我仕途高升。”
这时我才知道,他们母子俩一直在拿我当保姆使!
后来一对气质不凡的夫妻也来到了我坟前。
二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燕燕,爸爸妈妈来迟了......”
原来我不是弃婴,而是司令员家战乱时丢失的小女儿。
再睁眼,我便回到了刚闹饥荒的时候。
......
“春燕你这个懒婆娘,死哪去了,怎么还不做饭!”
婆婆躺在床上不满地扯着嗓子大喊:
“难不成要存心饿死你婆婆我吗!”
熟悉的大嗓门将恍惚的我瞬间拉了回来。
打量着周边熟悉的环境,我才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我冷眼看着柜子里自己特意省给婆婆的大米。
没有犹豫把它们全掉进锅中熬成了粥。
上一世,为了林承轩所谓的遗言,我将家里粮食都供给了婆婆。
最后自己被活生生饿死。
重来一世,我再也不会这么傻乎乎的自我奉献。
擦干净嘴后,我在见底的锅里加了几瓢水,冲了一碗稀释的米汤端给了婆婆。
在她难听的咒骂中,兀自走回房间收拾行李。
我是被村里的孤寡爷爷捡来养大的。
村民们都说我是被父母嫌弃是个女儿才被遗弃的。
久而久之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上一世死后,我才知道我是司令员家的小女儿。
这么多年他们从未放弃寻找过我。
重生后,我最大的念头便是与亲人团聚。
我的东西很少,一个包裹都塞不满。
枕下还压着当初林承轩拖同乡捎回来的那封信。
让我务必好好照顾他母亲,称此生无缘,来生必报。
其实他压根没有牺牲,而是去了炮校学习进修。
他怕我这个乡野村妇进城纠缠他,便假死留下一封信。
还娶了团长的女儿,一路高升。
回想起这些,我心疼得快踹不上气来。
倘若他好好跟我说清楚,我也断然不会死缠烂打。
平日里我赚的钱都放在了婆婆哪里。
如今要离开自然也要拿回来。
深夜我摸进婆婆房间,打开她放钱的铁盒子。
一堆信映入眼帘,原来林承轩每月都会给婆婆寄信和钱回来。
难怪当年他牺牲的消息传回,一向宝贝儿子的婆婆却没有表现出特别伤心。
她明明有那么多钱,却经常在我面前哭穷,找各种活给我干。
当初林承轩去参军,村里安排了一些人来帮我们种地。
却全被婆婆请走了,她说:
“我们不能因为承轩去保家卫国了就搞特殊,我们作为家属的更是要自力更生。”
转头搬了凳子坐在阴凉处,指挥我一个人种地。
我手上血泡都磨破了也不准我停下。
为了林承轩我硬是一句抱怨也没有过。
如今看来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我将钱一分不剩地塞进口袋里,拿上行李离开了。
辗转许久,才买到一张去往海城的火车票。
我的亲生父母和林承轩都在那里。
三天后,我顺利抵达海城。
刚想买点东西填饱肚子时就发现兜里的钱不见了!
四处张望锁定了不远处一男子手里熟悉的手帕。
那正是我用来包钱的手帕。
我一边喊抓小偷,一边奋力追了上去。
不料被侧方的一辆黑色桥车撞了个正着。
里面的主人连忙下车查看情况。
我扶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
正要说没事时,就听到他不可思议地朝我喊了声:“燕燕?!”
我疑惑地看向眼前异常激动的男人:
“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
男人抓住我的肩膀,哽咽道:
“我是你哥哥宋鹤啊!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你了......”
我心一颤,仔细打量起眼前男人的容貌。
确实与前世在我死后找来的父母长得有几分相像。
我不由地放慢了呼吸,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亲人。
一旁的司机上下打量起我,面露怀疑:
“宋先生,您认错了吧?”
眼前的女人头发粗糙皮肤黝黑,看上去怎么着都跟宋司令官家的千金搭不上边。
宋鹤沉声打断:
“错不了,她与我母亲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
话落,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衣领里面攥出一块半圆形鹤纹玉佩。
我的心头涌上一股喜悦,忙将脖颈上佩戴的燕纹玉佩取下来。
这是爷爷捡到我时,在我的包裹里找到的。
两块玉佩严丝合缝拼合在一块。
我的身份毋庸置疑。
哥哥红着眼眶将我紧紧抱入怀中,随后将我拉上车:
“燕燕快跟哥哥回家去见爸妈,他们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高兴极了!”
我重重点了点头,我也很期待见到那对曾在我坟前哭得撕心裂肺的父母。
“宋鹤,你小子不要跟我乱开玩笑。”
一道低沉严肃的声音从屋内传到我耳中。
我在哥哥的示意下缓缓走进屋里。
爸爸看到我时,手里的钢笔猝不及防地掉落在地。
他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地喊着我:
“燕......燕!”
看到爸爸这幅样子,我的眼泪不禁浸满了整个眼眶。
“燕燕在哪呢?!”
一道急切的女声从外响起。
我扭头看去是一名知性优雅的中年女人,与我生得足足有八分像。
她冲过来一把抱住我。
第一次感受到妈妈温度的我,再也控制不住跟着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