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坐于花轿,摇摇晃晃的被抬入了谢家。
在房中等到了深夜。
才等到了酒醉的谢九郎。
他也不上床,就坐在地上看着我,一身的颓废。
我勾了勾嘴唇,笑了一声,自己放下了扇子。
他却猛的来了句:「我不会和你圆房的。」
「我也不会和你生孩子。」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了他。
他脸上极其的挣扎和痛苦:
「你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能全心抚养孩儿。」
「总之,你只要管好后院,照料好孩子。」
「我自会给你谢夫人的体面,保这后院里,谁都不能越过你去。」
说完,他紧紧盯着我,目光在我的脸上一寸寸的扫过。
看那样子,竟是要我当即表态。
估计心里还盼着我发个毒誓,他才能心安。
我眼神讥诮,出口也是毫不留情:
「你可敢将此话对我爹娘讲?」
「可敢在赐婚的陛下,皇后的面前讲?」
谢九郎闻言,红了眼睛:「我与英娘是……」
「少跟我说你和夫人有情深义重。」
「有本事你为你那夫人守一辈子身,别祸害我啊!」
「前些年,你祸害了我的名声,清白。」
「如今又诓我嫁进来,守活寡。」
「白搭上一副嫁妆做你谢家的管家婆。」
「世人皆赞你谢九郎皎皎君子,如翡如玉。」
「我却看你,臭不可闻。」
我和谢九郎曾也是青梅竹马,年少有情。
自定下婚约后,更是满城夸赞,好一对佳偶。
他却故意在商议好下聘的日子,说自己有心上人,执意退婚。
彼时我已是十九岁的老姑娘。
又成为了【弃妇】。
众人闻之无不嘲我。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他带给我的阴影。
他又逼嫁于我。
我在娘家待嫁时,我娘教了我十八招【宅斗术】。
只求我能将谢家后宅搅得鸡犬不宁,让那谢九郎悔不当初。
昔日辱我,今日坑我之仇,必须报。
可到了我今日出阁,她却又变了主意。
咬着手帕,一脸屈辱和心疼:
「罢了罢了,为娘不求这一口气的痛快。」
「只盼你日后生个一儿半女,坐稳主母之位。」
「莫要落得孤独一人的下场。」
我用团扇挡着脸,笑得眉眼弯弯:
「阿娘莫哭,他娶我,我正求之不得呢。」
娘亲只当我是宽慰她,一直哭到了我上花轿。
这般坑害我,居然还敢提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
谢九郎被我骂得脸色涨红,甩手离去。
「你从前并不是这般。」
「既是冥顽不灵,你便好好受些教训吧。」
第二日,便要拜见翁姑。
我派人去请谢九郎同去,才知晓他昨夜歇在了妾侍房内。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痛痛快快喝骂:
「嘴上说着和先夫人多么情深义重,妾侍还不是照睡不误?」
「睡妾侍怎么就没想到会有其他子女,容易威胁到几个幼子。」
虽然早知谢九郎是个无耻人物,但我没想到他竟这般【离经叛道】。
一时半会,我有些拿捏不准,有这么个父亲,对我儿到底是好是坏了。
我摸了摸肚子,低头暗想。
谢九郎迟迟不肯来。
洞房不肯进,拜见长辈也不来。
这是铁了心不给我面子。
我哼了一声,自己去拜见长辈了。
谢大人和谢夫人皆是我家故交。
但自退婚一事后,两家已是仇敌。
谢夫人如今瞧我,也不似几年前亲热,只是面上寡淡:
「孟氏,昨夜为何未与九郎洞房。」
我也没想到谢夫人居然也要这般针对我。
扶着我的丫鬟,手一紧。
我按住了她,只是故作不解:「我与夫君已是洞房了,夫君酒醒才走的。」
谢夫人闻言大怒:「你还敢骗我,好好好,你若是与我家九郎洞房了,那,帕子上——」
我看向了她身边丫鬟摆出来的洁白巾帕。
气得发抖。
这谢家好歹是百年大世家,竟然这般磋磨我。
哪有将此物摆在面上的道理。
「孟氏,你作何解释?」
「既是洞房了,为何没有落红。」
旁边座上的几位姑姐,妯娌,还有几位长辈也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挺直脊背,底气十足道:
「我乃是寡妇。」
「嫁入你谢家怎可能是处子身。」
「谢家欺辱我,怎能用这等可笑的借口。」
我说出寡妇的时候,在场皆是倒吸一口气。
谢夫人蓦然瞪大了眼睛,指着我,捂着心口,一副上不来气的模样。
几个妯娌赶紧去扶。
谢家大郎的夫人一边不住的给谢夫人顺气,一边诘问:
「寡妇怎可入谢家?」
「我未曾听闻你嫁过人。」
世家大族,寡妇皆要守节,不可改嫁。
家中出了改嫁女,或是迎了二嫁妇,都是玷污了家族百年清名的大事。
我袖着手,站在堂中,朗声道:
「谢家向陛下求娶我时,不曾问过我是否婚嫁吗?」
「好在我那可怜的夫君去得巧,不然谢家怕是要强娶他人妻了。」
「你说什么?」谢九郎闯了进来,死死掰着我的双肩:「你改嫁他人了?」
什么叫改嫁。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是我头婚的丈夫,谈何改嫁。」
天地良心,我没打算这么多亲戚在的时候,自爆寡妇的事情。
我是打算瞒着的。
要是谢九郎昨夜与我洞房了,我更想将此事瞒得死死的。
日后再将孩子的月份做点手脚,搞个早产,合法洗白。
但谢九郎不肯与我洞房,并言明我不能有孩子,那我就只能撕破这张脸皮了。
好好的认亲环节,闹成了一团。
我看谢夫人气得脸色煞白。
好心添了一句:「婆母,你莫要着急。」
「夫君是鳏夫,我是寡妇,正正是最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