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公司楼下,我才发现自己带错了工作牌。
我望着卡片上「总裁秦允南」的字样,有些想哭。
顶着寒风,我给当事人拨去电话。
一道清润的男声很快响起:「嗯?」
「那个……」我有些难以启齿,「你有把我的工牌带过来吗?」
男人轻笑一声。
随后才是他肯定的回复:「嗯。」
我松一口气,忙说:「那我在公司楼下等你,到时候我们交换……」
「不用。」
秦允南说,「天气这么冷,你先上去,今天我帮你打卡。」
我迟疑:「……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
僵持几秒,最后还是我妥协:「好吧,那我们到公司再交换。」
「嗯。」他眼看着就要挂断电话。
我又叫住他:「那个……需要帮你打卡吗?」
「我不用。」
他先是这样答完,又说,「而且,我有名字。不喜欢叫名字的话,你对我还能有别的称呼。」
「老公」二字呼之欲出。
我脸颊一烫,慌张挂断电话。
总裁秦允南是我的老公。
这个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的事实,在公司大楼这种地方就更为禁忌。
我谨小慎微地收好他的工牌,搭乘电梯上了 17 楼。
本以为工牌事件就此过去。
谁知同事陆陆续续进办公室时,嘴里都热热闹闹聊着什么。
邻座的同事江悦和我关系最好。
我向她打听,她兴奋得手舞足蹈:「有人看见秦总今天在公司楼下打卡了!」
我惊住。
她还在说:「他这种大人物又不需要定点上班打卡,所以大家都猜他是帮他老婆打卡呢。」
我试图辩驳:「怎么就猜是老婆啊?」
她神秘地冲我招招手。
我贴耳过去,听见她小声说:「其实大家私底下都在传,秦总的老婆就在我们公司呢。」
我握扶手的指尖一下子发白。
心仿佛跳到嗓子眼,我努力平稳住声线,看她:「真的吗?」
「谁知道呢。」她耸耸肩,「不过大家都这么说。」
惊天大秘密说完,她又恢复成正常音量,笑着说:「这下秦总算是坐实妻管严的称号了。早起上班帮老婆打卡,要笑死谁啊。」
「……」
我配合着干笑两声,心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秦允南是妻管严是我听过最荒诞的谣言。
也不知是怎么传出来的。
好像是某天,秦允南以回家陪老婆为借口拒绝了公司的某次聚会,秦允南惧内的名声就此传了出来。
也许是他在公司太过冷峻、严肃、不近人情,以至于这谣言传出时,竟没有一个人选择怀疑,纷纷笃定相信。
好像这样的秦允南才有了弱点,才有人情味。
只有身为他妻子的我,才清楚这谣言有多荒诞可笑。
秦允南怎么可能怕我?
他回家怎么可能是为了陪我?
他分明是不想参加聚餐,所以搬出我作为借口。
就像他当初不想联姻,所以匆忙之下找到我领证结婚一样。
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他的挡箭牌。
工牌打卡事件点缀了枯燥无味的上班生活。
已经有同事央求人事部的小助理帮忙查询那一时间段的员工打卡记录,以此来敲定总裁夫人的候选名单。
我正提心吊胆,罪魁祸首发来消息:
【在哪里交换?】
风口浪尖,我可不敢偷偷和他见面。
忙截图群聊关于查询打卡记录那一段发给他,忧心忡忡:【会被查到吗?】
秦允南:【除非他不想干了。】
「……」
好冷硬的语气。
好强的安全感。
我瞬间就不担心了,回复他的上一条:【暂时先不交换了,回家再说吧。】
毕竟上班期间能用到工牌的次数屈指可数。
除了上下班打卡和食堂用餐,这玩意儿对我来说就没有别的用途。
但可能是越不想发生什么,就越来什么。
班上到一半,经理突然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
「待会儿的说话稿准备好了吗?」
是部门内部的表彰会,我作为优秀员工要讲一小段话。
我点点头。
并把事先准备好的发言稿给他看。
他仔仔细细看完,再看我:「原本是不需要检查的,但我听说秦总会参加这次的部门会,所以要提前准备一下。」
我愕住:「秦总……也参加吗?」
「对,」他再度看向我,「待会儿上台的时候记得佩戴工牌,展现出我们部门良好的精神面貌。」
「……」
我一时间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上经理探究的眼神,我讪笑道:「一定要戴吗?」
「怎么?你没带?」
「……」
带了,但又没完全带。
经理叹一口气,摘下他脖颈上的工牌递给我,严肃说:「做个样子就行,下不为例啊。」
我忙点头,狗腿子似的出了他的办公室。
十点的部门会,秦允南果然到场。
我脖子上挂着属于经理的工牌,谨慎地不往秦允南的方向投去一丝一毫的目光。
但他好像也只是例行观摩。
全程单手撑着下巴,不置一词。
很快轮到我上台。
我在脑中过一遍稿子,拿着话筒,将预先准备好的话说出来。
突然间,我看见秦允南举起手机。
像在拍什么。
镜头对准的目标是我,他拉近再拉近,不知道在对焦什么。
奇异的一幕出现——
继秦允南之后,又有其他的同事纷纷拿起手机对着我在拍。
我深吸一口气。
顶着巨大的压力和数量庞多的镜头将这段简短的话完整说完。
掌声雷动。
我走下台,第一件事就是拿到自己的手机。
秦允南果然发了消息过来。
一张我胸口处经理工牌的高清特写照片,附带他疑惑的语气:
【怎么不是我的工牌?】
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
堂而皇之戴着他的工牌上台?那我还要不要在公司混了?
我回以六个点。
秦允南识趣地不再发消息过来。
部门表彰会就这样有惊无险地结束。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围在我的工位前,叽叽喳喳地要我请客。
我一一应允。
突然听见有人开口:「书禾,你指甲刀借我用一下。」
我点头。
一边从包里掏钥匙串,一边回应其他同事的话。
指尖触到冰冷的钥匙。
我拿出来,正要递——
谁知钥匙的圆环勾缠住蓝色的绳结,将我藏在包里的秦允南的工牌也带出来。
只听啪嗒一声。
属于秦允南的工牌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