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瘦苍白的皮肤上疤痕累累，原本合身的奢华皮草套在身上，像是保姆偷穿主人衣服一般。
三年前，她还是京市最难以高攀的大小姐。
而她的前夫，京市红圈所最顶级的律师，谢辞亲手将她送进了监狱。
也是他将他们的亲生儿子谢扬，送进了福利院。
“杀人犯的儿子，不配待在谢家。”
可她根本没有想过杀害温安安。
只因温安安是谢辞的白月光初恋，谢辞便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一口咬定是林荨做的，亲自上法庭，推她入地狱。
轿车飞驰而过，溅了林荨一身雪水。
她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一步一步走到公交站。
司机看她狼狈的样子，嫌恶地皱了皱眉，大声提醒：“最近小偷猖狂，大家护好自己的包。”
乘客们的视线纷纷投向林荨，警惕又嫌恶地紧了紧怀中的包。
“小偷”说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林荨空洞的眸子颤了半瞬，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在众人的视线下走到车尾坐下。
窗外的景色迅速后退，冷风打在她的脸上。
她放空好一会儿，才掏出信封里的画，一张张看着。
稚嫩的蜡笔画了一个小孩，一个穿裙子的女人，扭扭曲曲写了四个字。
【妈妈和我】
林荨怔怔地看着，半晌才扯出一抹笑。
下一瞬，眼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下，滑过逞强的嘴角，砸在手背上。
冷风灌进来，画纸翻动，露出底下的一封申请书。
【接回要求：有抚养、教育和保护收养人的能力，资产不少于100万。】
若是三年前的谢夫人，别说100万，就是多加一个零，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谢辞早在她坐牢时一纸诉讼强制离婚，强迫她净身出户。
现在的她不是谢夫人，不是林家大小姐，口袋里剩余的7块5，就是她全部的财产。
恍惚间，公交车停在了终点站，贴在墙上的“高薪招聘”吸引了林荨的注意。
她早已不奢求清白，赚够100万接回儿子，就是她唯一的执念。
“坐过牢的谁敢用你？滚滚滚！”
经理一把将林荨推出去，神色不耐：“也不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来酒吧应聘。”
换作以前，她绝不会想到自己去酒吧应聘。
但现在，林荨只顿了半秒，便重新挂上讨好的笑：“我学得很快，只要您给我一个机会……”
哪怕是清洁工，她也愿意做。
什么尊严，什么骄傲，能换来钱接回儿子吗？
生不如死的三年，只教会了她一件事——
她的贱命不值钱。
“学什么？客人看到你这张脸，只会扫兴！”
倏然，经理神色一变，看向林荨身后，堆起笑容：“时总，谢律，合同还没定下来呢？”
下一刻，熟悉又冰冷的声音响起：“还有些细节条款要敲定。”
林荨呼吸一滞，寒意爬上脊背，脑海中回想起谢辞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监狱里的那些人会好好‘照顾’你的，尤其是你的手。”
她浑身发冷，飞速垂下头，生怕谢辞认出自己。
转身的刹那，却被一把拉住手腕。
冬日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谢辞身上，给清冷禁欲的谢辞添了几分柔光。
可他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感情。
“林荨，你怎么这么下贱，刚出狱就迫不及待来当陪酒女。”
林荨的心停跳一瞬，僵硬地抬起头。
冰冷的眼神仿若一条毒蛇缠住了脖颈，让林荨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只剩手腕渐渐泛红。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挤出一句解释。
“招聘信息上没写工作内容，我只想尽快攒够钱……”
后半句话，被卡在了喉咙里。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若是三年前他信她，她也不会如此凄惨。
谢辞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更冷了。
“别把拜金说得那么好听。”
想到百万的领养条件，林荨闭了闭眼，狠心顺着他的话说：“对，我拜金。”
他长腿一迈，在大堂的沙发坐下，墨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磕一个头，我就按照《治安法》给你赔偿医药费五千。”
五千！
林荨看着掏出的银行卡，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跪下。
脊梁却好似被钉住了似的，凝在原地久久未动。
谁也没注意到，她掌心已经被掐出四个鲜红的指印。
“到底磕不磕？”
就在谢辞不耐要走的刹那，林荨动了。
咚、咚……
每磕一个头，观望的人就更多一分。
不知是谁喊了声：“这不是林家的大小姐林荨吗？”
无数视线刺来，更有甚者打开手机直播，贴在林荨脸上。
“林荨，你不是说你的脊梁只会在弹钢琴谢幕的时候弯下吗？”
“什么弹钢琴，她现在就是个杀人犯！”
耳边相机的声音响起，刺穿胸膛。
她以为三年的牢狱早已把自尊磨没，可垂下头颅的那一刻，眼眶酸得胀痛。
扬扬已经在福利院等了三年了，你还要让他等多久？
你怎么好意思哭？
你该庆幸谢辞愿意花钱买你的磕头，否则凭你一个坐过牢的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
不知磕了多少个，倏然，一滴猩红的液体砸在地上。
鲜血从额头滑过，成了她苍白脸上的唯一颜色。
“喂，别磕了，给我脱，脱一件我给你十万！”
“你真是饿疯了，这骷髅身材也看得下去？”
谢辞蹙眉：“够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霎时安静了下来。
林荨摇摇欲坠，执拗地不肯起身：“我还能磕。”
“疯了，见过拜金的，没见过这么拜金的。”
一阵哄笑嘲讽中，助理将一个箱子提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