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嗡的一声响,问他:「你拿我咸菜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安安突然想吃咸菜包子,我看这边正好有,就给她们用了。」
好一句轻飘飘的「我给她们用了」!
再次听到这句话,我还是忍不住大声质问:「你知不知道,你妈就只吃这家的咸菜,吃不到就会发狂乱叫,为了买它,我开了一个小时的车,现在你问都不问我,就把它送人了?」
李晨一脸不耐,眉心紧锁:「你怎么回事啊?知道不容易买,不会一次性买多一点?温婉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作为她老公的生前好友,我总不能看着不管吧?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跟一个寡妇计较这些蒜皮鸡毛的小事,合适吗?」
又是这些话。
自从温婉的丈夫在一次灭火行动中去世,她就像呼吸一样渗透进我的生活里。
李晨三句话里有两句话都是她,常常说她不容易,让我跟着一起照顾照顾。
刚开始,我还很配合,只要有点好吃的,就往她那边送,平时有点好事就与她分享。
后来,我才逐渐发现不对劲——
老公单位发的礼物,全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送给了温婉。
月休八天的老公,有七天都在温家修水管和灯泡。
一向不喷香水的他,竟也用起了跟温婉同款的香水。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忽然不让我管工资了,只每个月给我四千块钱当生活费。
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最让我伤心的一次,是他缺席女儿的班会。
女儿站在人群中无措地举目四望,被同学质疑没有爸爸的时候,他却牵着温婉的女儿登场,充当别人的爸爸。
事后,敷衍我:「我跟她只是出于好心的演戏,跟你才是真夫妻,你就当是行善积德吧,女儿都能理解我,你怎么就不能呢?」
前世,我被他道德绑架,用各种花言巧语忽悠,硬生生忍气吞声几十年。
他瞒着我给温婉母女花钱报各种表演培训班,让她们步入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而我却只能守在厨房里为一日三餐精打细算,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老妈子。
最后得了病,也没人关心照料。
唯一的女儿嫌弃我没钱培养她,也早早嫁人离我而去。
想起这些,我笃定出声:
「既然如此,我们离婚,以后你爱怎么照看她,我都不会插手。」
他愣了一秒,扑哧笑出声:
「别闹了你,就因为一碗咸菜,你要跟我离婚?说出去让人笑话。」
我把围裙也解开:
「对,就因为这个。」
他的笑容在我认真的目光中逐渐凝固,接着就避开我的目光:
「我好不容易能休息两日,你还跟我置气?为这种芝麻大的小事,值得吗?」
他没等我说话,就拿起我刚买回来的盐,丢给我一句话:
「那边没盐了,我先拿给她用,你下楼去买一包新的,懂事点,识大体些,别跟个深闺怨妇一样计较。」
他连看都不看我,只留给我一个冷峻的背影,便又出门了。
女儿跑过去缠住他大腿,央求他陪她玩。
他抱起孩子一起走了出去。
「妈妈真小气,是不是?」
女儿顺着他的话点头:「嗯,妈妈最小气了,老是不准我吃糖果,我还是喜欢去温阿姨那边。」
我的心像被密密麻麻的细针扎着,疼丝丝的。
这下,我也没心思做什么梅菜扣肉了。
前世的我蠢,看菜没了,就赶紧跑出去补货,把自己累个半死,到头来得不到半句好,自己老公还在外头给别的女人揉脚。
女儿不知道是被谁教的,回来后细细地打量我,然后说我是黄脸婆。
那样的日子,我再也不要过了。
这辈子,我只为自己而活!
我正要给自己做一碗阳春面补补身子,突然,头发被婆婆揪住,疼得我直飙泪。
她死死地薅着我的头发,哭着要吃梅菜扣肉。
她力气很大,一下就把我的脸摁在桌面上,用力地怼。
「雪柔,我要吃梅菜扣肉!我现在就要吃梅菜扣肉!」
叫唤了两声之后,老太太突然两眼一瞪,轰然倒地。
我顾不上疼痛,立刻跑去楼下找李晨。
「李晨,你妈晕倒了,快送她去医院啊!」
李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够了雪柔,一碗咸菜而已,你至于这样闹吗?大不了明天我去给你买几斤回来!」
我急得快要疯了,用力踢门:「你妈快死了!你还有闲心陪女人包包子!」
他再次无语叹气:「为了骗我过去,你还真是什么都编得出来!我刚才出门的时候,我妈还精神抖擞的,怎么可能现在就晕倒?分明就是你瞎吃醋的借口罢了!」
我的心渐渐冷却。
不吵也不闹了,默默回到房子里,拨打 120。
等待的二十多分钟里,我想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