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塞给旁人,怎就专盯着他们府上?
她正是清楚,此中封赏暗藏杀机才想将危险避之门外。
没想到在老太太看来,她的行为不过是个贪图专宠的妒妇行径。
当真是不被认可的,做得再多都是错。
梦里,这日她也是如同往常拒了来人,只没过一年就忽然病故了。
她的灵魂如同出了窍,看着自己死后,夫君再婚另娶。
那个口口声声说,大族女子当守规矩,一举一动都是当家人脸面的人,竟娶了一位市井农女。
这位农女行为无状,跳脱鲜活,身上无半分恪守规矩的影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她死后迅速取代了她。
那两人恩爱和睦,走哪相携到哪儿,羡煞京中不知多少妇人。
再听周宴生谈及她,得来不过一句,父母之命。
他敬重前妻,一切只是责任使然。
一股难言酸楚的涩然,从头到脚漫过,压得人几欲呕吐。
虽然她也不曾心悦过周晏生,可到底嫁进来三年,替他打理后院,恪守主母本分。
每日殚精竭虑,生怕踏错一步,她这般用心经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竟换来这么一句说是有情胜似无情的话。
想来,他的规矩,他的教条,他的所有不许,从始至终桩桩件件都只束缚了她一人。
“……我与你说话,你到底听没听见?”
老太太加大了音量,脸容上起了薄怒。
“这已经是宫里第三次送人了,你还能回回拒绝,独身霸着晏哥儿一辈子不成?”
沈琉璃知道,周老太太一直都不喜欢她,只是在人前稍微克制着。
梦里,在夫君和农女成亲后,三年抱俩。
老太太乐得口不择言。
“委屈我儿,前头娶的那个寡淡无味,又生不了孩子,耽误我儿这么多年。”
可知老太太对她埋怨有多深。
沈琉璃想起这些年,对老太太无微不至的照料,哪怕刮风下雪,都要去老夫人房中看上几眼。
老太太腿疾,她到处找寻名医开方子,还学了一手按穴推拿的本事。
推诿
老太太苦夏,她又搜罗各种名菜,只为老太太能多尝尝两口。
她这般费尽心力,竭尽讨好,是个石头也该捂热了。
到头来,她死后还被指责。
这些年的孝顺竟是什么也不是。
沈琉璃打量屋中站着的女子。
她叫红苕,宫女出身,眼底眉梢透着娇媚。
果然与她这等寡淡无趣、木纳失活的人截然不同。
“话到这份上了,你到底什么想法?”
看沈琉璃不答,老太太两根修得细长的眉毛狠狠一皱。
“既然母亲喜欢,人也领回来了,那就安置下吧。”
沈琉璃抢在她发怒之前,做了与梦里不同的选择。
老太太先是一愣,随后大喜,也不追究沈琉璃装聋作哑的错处了。
她乘胜追问:“你是同意了?那给个什么名分?”
沈琉璃起身,对周老太太福了一福。
“儿媳不敢僭越,既是夫君纳妾,不如问过夫君的意思。”
说罢,又兴致淡淡道:“儿媳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一步。”
周老太疑惑,她到底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这个沈氏今天怎么怪怪的。
转念一想,管她呢,反正人留下了,就是好的开头。
沈琉璃回到住处,心思浮动。
梦里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她谨慎小心了一辈子,也逃不过早死,那她为什么还要十年如一日扮演什么贤妻?
看着盆中刚冒芽的花骨朵,沈琉璃两眼直愣愣的出神。
年少失母,她早早就学会用端庄守礼来护着自身。成亲后,更是出了名的贤惠大方。
她战战兢兢恪守陈规,不敢有半分逾越。活的一板一眼,自然失了活泛。
可又有谁来问过她,是否疲累?
“夫人。”
大丫鬟有心想宽慰主子两句,有口却不知怎么开。
“静心,你去外头将谷大夫请来。”
静心“哦”了一声,想到夫人之前在老太太面前的说词,怕是真的身体不适,遂也不敢耽误。
没一会,大夫到了。
大夫给沈琉璃把脉,又瞧着沈琉璃脸色,面露困惑。
“谷大夫有什么问题直说,不妨事的。”
沈琉璃心里不住犯嘀咕,难道她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谷大夫犹豫了下,“我观夫人面色红润,脉搏强健,身体康健着。”
“只有些失眠引起的小毛病,多休息即可。”
沈琉璃颔首,心头卸下一口气。
“劳烦谷大夫跑了一趟,静心,去送送谷大夫。”
她没病,那她暴毙一事,就猫腻了。
谷大夫也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周夫人也是想让他帮忙造假说个什么病症呐。
看来是他想差了。
谷大夫才走出院门,正巧和刚回来的周宴生对上。
看了眼他手中药箱,周宴生蹙眉,大步流星进了屋。
踏进门正见沈琉璃斜坐在小塌上以手托腮发呆。
她肤脂白皙面如银盘,桃红粉腮朱红小口,一双剪眸如秋水含春,此时正两眼浮色游离,有种天香国色的美。
周宴生还是头次见这般模样的沈琉璃,不由微微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