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切都不随我意了。
他刚开始和我打招呼,我并不想和他多说。虽然之后听他介绍自己,说,“李哪吒和敖丙的孩子”,我忍不住回头,望他一眼,便莫名地移不开眼睛。
他打理精细的长发。
他周身华贵得不可言的衣物。他深海一样的眼睛。柔软的嘴唇,唇边的一点微笑。他眉宇间,明白的未经受过摧折和痛苦的从容和骄傲。
这样的人大概从来就没听到过对自己的一句不好吧。
他周遭,全都是一些,只要他存在,他活着,他愿意笑,愿意说话,愿意做随便任何一点什么事,哪怕那些事比呼吸还要简单……都会宠爱骄纵他的人吧。
李泽芝大抵从没听过吧。我从小到大走到哪都能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他和我介绍完自己,就开始和我闲聊,话语间多谈到他的父亲,说他父亲虽是大名鼎鼎的中坛元帅,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
“但在家里,”他语气里全是熟稔的笑意,“父亲总让人觉得有些任性,爹爹总纵着他,有时候我都觉得好无奈,好想打他,可爹爹居然还能包容他。”
这样亲近地,谈论起父亲的语气。
我这辈子都无法做到。我的父亲从没喊过我的名字。没有和我生活过。我不知道他在外是什么样,不知道他那些法器宝物的样子,不知道他有什么下属朋友,也不知道他和谁亲近。
我同样不知道他在家里是什么样。“家?”我甚至不知道,那算不算一个家。偌大的云楼宫,是我的家,还是关押华盖星君及其诞下的妖物的囚牢?
“贱种”。
在他的双亲满怀期待地为他起小名的时候,我的父亲见我第一眼,说的是这个词。
他甚至不愿为我取一个名字。
望着身侧为我领路,在海边慢慢走着的少年,看他带笑的唇,顾盼的神色,偶尔望向我,神色里毫无任何一丝阴霾的李泽芝。
我想,我真恨他。
我该如何不恨这个较我而言幸福得不可思议的另一个“我”?凭什么都是中坛元帅和华盖星君的孩子,你生来在云端,我就活该被打下炼狱?凭什么你能这样谈论你的父亲和你的爹爹,我却连直视李哪吒一眼都不敢,甚至连爹爹都无法自由见面!凭什么——
“你想和我回家看看吗?”
就在这个时候,李泽芝忽然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