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追在江稚月身边五六年,早就已经爱上她了。
可他注定不能和江稚月一辈子走下去……
等江建设喝了药,粱楚舟伺候他重新睡下,收拾了一番就去地里上工了。
等做完工回来,已经是晚上。
粱楚舟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刚进院子。
就见江建设正拄着拐杖拉着个西装革履精神焕发的年轻男人,笑得合不拢嘴。
而江稚月只穿着浅绿的军装衬衫,侧脸英气漂亮,从他们的房间里搬出一床被子。
“天铭,这一床被子够了吗,夜里会不会冷……”
话没说完,她就注意到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粱楚舟,脚步一顿。
声音立刻就淡了下去:“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粱楚舟听着她语气的明显变化,心里还是忍不住轻颤了一瞬。
高天铭才回来不过三天,江稚月就直接将他带回家住了……
也是,这个家的男主人,本就该是高天铭。
粱楚舟低声应了一声,就要回屋。
高天铭这时却走上前,笑着上下扫了他一眼。
“你就是楚舟吧,稚月跟我说起过你,这些年陪在她身边,也辛苦你了。”
“我过来住,你不介意吧?”
他是歌星,平时说话声音也温和,只是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轻蔑和示威。
粱楚舟还没开口,江稚月就直接说:“他不会有意见,你安心住下就好。”
说完,她就抱着被子要进去隔壁房间铺床。
江建设却突然喊住她:“稚月,你怎么套的是喜被?”
漆黑的钨丝灯下,江稚月手上的被子隐约现出龙凤呈祥的图案。
粱楚舟也注意到了,心脏顿时像被按进了一片凉水里。
当年为了给江建设治腿,江稚月花光了所有积蓄,只剩下买床被单的钱。
而这床喜被的被单,就是见证他们婚姻唯一的东西……
听到江建设的话,江稚月这才意识到,身形一僵。
“……里面没开灯,我刚才摸黑拿错了,我现在就去换。”
她摸索一会,很快再次出来:“柜子里只剩这一床了。”
她看着粱楚舟的脸色,犹豫了一瞬,说:“反正一床被单而已,放着也是放着,要不就先凑合一下。”
最后一句话,是对高天铭说的。
高天铭笑着看了眼粱楚舟:“我没意见,就是不知道楚舟……”
粱楚舟扯了扯唇角,温声开了口:“一床被单而已,我也没意见。”
反正等他离开,这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是高天铭的。
那床被单,也不过就是一床被单而已。
粱楚舟的语气很平静,江稚月难得多看了他一眼。
但想到粱楚舟一贯是不争不抢的性格,就没多想,点了头:“那就好。”
江建设也在旁边跟着应和。
“楚舟都同意了,稚月你快帮天铭准备好房间,这么晚也该休息了。”
江稚月转身拿了被子进去高天铭房间。
看着江稚月为了高天铭忙前忙后的身影,粱楚舟喉头一片苦涩。
晚上的风更大了,冷得粱楚舟从指尖到心口,都是麻的。
洗走一身的疲惫和冰冷后回房,江稚月竟然已经睡下。
他愣了一瞬,才过去在另一边躺下。
静谧中,江稚月突然开口:“之后我再给你买一床喜被,当做补偿。”
粱楚舟沉默片刻:“不用了,喜被本来就是结婚用的,我们都已经结婚了,没必要再买。”
但他在心中没说出口的是,不是当初那一床,就算是新的也没有任何意义。
江稚月却很坚持:“当初我条件不好,嫁妆只买了这么一床被单,是我亏待你了。”
最开始两人结婚的时候,日子是真穷,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三份用。
后面条件变好,江稚月对他也算用心。
但是他马上就要离开,实在没必要浪费钱。
粱楚舟还想拒绝,但转念一想。
这喜被自己用不上,江稚月和高天铭结婚时却能用,也不算浪费钱。
粱楚舟就没再开口。
没听到他声音,江稚月还以为把他哄好,终于让他同意了。
她翻身靠过去,从背后搂住了粱楚舟,手顺着衣摆伸进去,从男人紧绷的小腹,慢慢往更幽深的地方探去。
声音也染上一丝媚:“楚舟……”
粱楚舟顿时乱了心跳,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
夜色中,江稚月看不清他的神色,问:“怎么了?”
粱楚舟心头酸涩。
他只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不该再和江稚月这样亲热。
“我今天有点……”
话没说完,隔壁就忽然传来高天铭的大喊:“啊!”
江稚月迅速撤身,一把捞起衣服就往外冲去:“天铭,怎么了?”
粱楚舟手还僵在空中,下一秒无力的垂落下去,心头一阵苦涩。
他知道,江稚月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
第二天。
公鸡第一遍打鸣的时候,粱楚舟就起床了。
他煎好药第一时间给江建设端了过去。
喝完药,江建设看着他欲言又止,昨天还有的愧疚此刻全部化作催促。
“楚舟,你为什么一定要七天后走,你看天铭都已经住进来了……”
粱楚舟握紧手上的药碗,抿了抿唇开口。
“爸,我总有些东西要收拾……你放心,我答应你的话一定作数,等会我就去打离婚报告。”
说完,他径直转身离开。
洗了药碗之后,粱楚舟就去到井边打了水,开始洗菜。
江稚月起床后,走到井边准备漱口,就看到粱楚舟双手浸在冷水中洗菜,眉头跟着一皱。
还没开口,身后门开,高天铭从房间出来,笑着跟江稚月打了个招呼。
“稚月,昨晚真是麻烦你了,我不该看到老鼠那么大惊小怪的……没打扰你和楚舟的好事吧?”
粱楚舟洗菜的手一顿,没抬头。
反倒是江稚月下意识看了粱楚舟一眼,有些不自然地说。
“没事,你很久没在村里生活了,难免不习惯,而且你是客人,我跟楚舟都理解。”
高天铭神情一僵,笑得有些勉强。
“怎么会呢?我也是从小这样长大的。”
他说着走到粱楚舟身边,作势挽起手腕就要蹲下:“楚舟,我帮你一起洗菜吧。”
江稚月却立刻过去一把拉住他,眉头皱得更紧。
“早上井水凉,别冻感冒了,到时候影响你的嗓子。”
粱楚舟这才抬起眼,视线在他们拉在一起的手上顿了一瞬。
是啊,高天铭是歌星,就算来村里住,也是光鲜亮丽,要备受呵护的。
可江稚月已经忘了,当初他也是文工团里的首席……
粱楚舟垂眸,遮住了自己眼里的失落和窘迫,三下五除二洗完菜站起身。
他看着高天铭,笑得客气:“这些活我一个人做就行,不用帮忙。”
说完,他端着菜盆进了厨房。
做完饭后,粱楚舟就直接出门,去了军区政务大厅打离婚报告。
正等手续的时候,他就看到江稚月带着高天铭也过来了,就在他不远处的窗口。
粱楚舟没上前,却能听见高天铭说的话。
“我刚从国外回来,需要办张暂住证,这位军官同志可以帮我作证。”
江稚月跟着开口:“对,我是东南军区团长江稚月,我可以作证,他是我最熟悉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粱楚舟心里。
他眼眶一酸,转身就想离开。
窗口的工作人员这时大声喊住他:“粱同志,你的离婚报告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