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景深很晚才回家,他果然又忘了要回家吃饭的事。
等到入睡,他依旧握着云曦的手。
云曦侧过头看他,看了许久,才合上双眼。
睡前,她看了眼系统。
倒计时兢兢业业的倒数着:【离自毁还有:3天19小时22分32秒。】
第二天,云曦正忙着,却接到了景母的电话:“曦儿啊,今天家政阿姨买到了新鲜五头鲍,中午你们过来吃饭吧。”
“好的阿姨。”她柔声回着。
挂断电话,她给景深传达了这个消息。
照例是已读不回。
等到中午,他才发来消息:“下楼,我在底下等你。”
云曦立刻拿起备好的东西,下楼上了车。
一小时后,两人到了景家。
门一开,云曦扬起笑容就迎了进去。
“爷爷,上次在电话里听您嗓子不好,这是我找人去深山弄的纯天然野蜂蜜,您尝尝,肯定好喝。”
“阿姨,这是我去苏州出差带回来的丝巾,当时我一见就觉得特别衬您,您试试看?”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和云曦你一言我一语地搭上话。
好不热闹。
景深一顿。
他记忆中的家,从来都是冷冰冰的,爷爷是命令的下达者,父亲是冷血的当权者,母亲是冷眼的旁观者。
所有人维持着彬彬有礼的客套,说是家,还不如酒店温暖。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
爷爷变得慈爱,父亲变得通达,母亲变得温柔。
其乐融融得让他觉得陌生。
是因为她吗?她到底做了什么呢?
景深看着人群中的云曦,有些恍惚。
“阿深,愣着干什么呢……”
一声呼唤,景深止住所有想法,抬脚进了家中。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不曾想过,这竟是最后一次见这个家如此热闹了。
吃完饭后,景母扯着两人到了书房,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翡翠镯子。
“阿深啊,这是咱家祖传给儿媳妇的镯子,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希望能早点见到你将它给云曦戴上的那一天。”
景母含笑说完,便将镯子递给了景深,目光殷切。
说是‘早点’,但当着两人的面说这话,很显然就是赤裸裸在明示景深求婚了。
景深神色不变地接过镯子。
他看了眼云曦,却是说:“妈,还不到时候。”
这就是拒绝结婚的意思了。
景母脸色变了。
云曦却还维持着笑,只有手无法控制的攥紧。
从书房出来后,景深就接到一个电话,说了两句,他就看向云曦:“我有急事要先走,你让你助理来接吧。”
他说完就走,没给云曦商量的余地。
云曦却看得清楚,电话是阮向竹打来的。
又一次,他为了阮向竹抛下她。
下午,云曦按日程表到电视台接受一个财经节目的采访。
路过一个摄影棚时,居然看见了景深。
她停下脚步。
听见主持人笑着问景深:“专业的事我们已经谈完了,那现在可不可以谈谈生活?景总现在也三十而立了,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云曦略一挑眉。
今天是什么结婚的好日子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来催婚。
却在下一瞬,听见景深说:“有考虑过。”
云曦猛地一愣。
台下也一阵哗然。
紧接着,工作人员方向传来小骚动。
云曦望去,就看到了阮向竹。
她好似也被这个消息震到,正忙手忙脚地捡东西。
而她晃荡的衣袖间,正戴着那个代表了景家儿媳的翡翠镯。
云曦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景深不是觉得时候没到,而是想结婚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云曦轻笑一声,眼前却被一片雾气模糊。
轮到她接受采访时,还是同一个主持人。
“云总,听说您成立了两个基金,都说您是准备结婚,在家洗手作羹汤了,是这样吗?”
云曦不想说谎,于是避重就轻:“我的确一直很想嫁给一个人。”
主持人感叹道:“看来您很爱您的未婚夫啊。”
云曦没有迟疑,十年她都是这么说过来的:“是,我很爱他。”
她没看见,自己说这话时,景深就站在门口,神情复杂。
云曦很快接受完采访,走出电视台时,却看见景深正站在车前等她。
阮向竹则是不见人影。
见云曦出来,他主动为她打开车门。
这从未有的举动,让云曦一愣。
上了车,两人都坐在后座,无人的说话密闭空间,静得发慌。
其实以往也不是这样。
云曦总会找各种话题和景深搭话,哪怕是自说自话。
景深莫名有些不习惯,忽地问道:“你想结婚?”
云曦一顿。
她没说想不想,而是反问他:“你呢?”
景深莫名有点烦躁,语气生硬:“结婚不是件小事,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状况暂时不适合结婚。”
不适合吗?
云曦只感觉胸口忽然发闷。
她摁了下车窗,风吹进来,才觉得呼吸通畅了几分。
她轻声道:“我会等你。”
景深愣了一下,想说什么,此时手机却响了。
他扫了眼屏幕,便立即开始回消息。
云曦余光也扫向他的屏幕。
连她这个女朋友的消息都可回可不回的人,现在居然在秒回别人的信息。
而这个人,果然是阮向竹。
云曦收回视线,但她能听见景深指尖触碰手机屏幕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仿佛也打在她的心上。
她闭上眼,感觉整个人都在不断往下坠去。
晚上,两人一番交流后。
云曦累极就要睡去,却被景深扯住了:“明天你和我去一趟马场。”
云曦有些疑惑。
景深解释道:“一个聚会,向竹不会骑马,那些贵小姐还是得你帮忙照顾一下。”
云曦嗯了一声,便察觉他松开了手,转而为十指紧扣。
伴着系统机械般的倒计时:【离自毁还有:3天3小时48分30秒。】
云曦合上了眼。
她说:“晚安。”
景深一怔,也含糊地说了声:“晚安。”
第二天,云曦和景深一同去了马场。
因为阮向竹不会骑马,景深特地叫人牵来一匹小马亲自教她。
云曦就这么看着他耐心地扶阮向竹上马,教阮向竹怎么抓马绳。
完全忘了她这个大活人也在现场。
云曦也不打扰,自己慢悠悠地骑了起来。
直到阮向竹一个人骑着马靠了过来,得意地朝她笑道:“云小姐,你看,我学得很快哦,马上就要超过你了!”
她的话意有所指。
云曦却豪不在意的耸耸肩:“随意。”
她轻慢的态度让阮向竹脸色一变,竟猛地一夹马肚子,想往前超过云曦。
可小马吃痛,下一瞬竟是失控了。
阮向竹吓得尖叫一声,死死攥着缰绳。
云曦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阮向竹带着失控的马朝自己撞来!
因为距离太近,避之不及之下。
两人都从马上摔了下去。
云曦痛得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位了一般。
可晕过去的最后一眼。
却是看见景深焦急地抱起阮向竹,离自己越来越远。
云曦再醒来,已经在医院了。
她手臂脱臼,浑身也多处瘀伤。
医生嘱咐完注意事项离开后,景深才领着阮向竹走了进来。
阮向竹走到云曦面前,双眼通红,怯生生的:“对不起啊,云小姐,这事我也不想的,你人那么好,应该不会怪我吧。”
道歉道出了一股浓重绿茶味。
云曦浑身都痛,实在不想和绿茶说话,于是直接说:“能请你出去吗?”
闻言,阮向竹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
“对……对不起……”她说着就跑出了病房。
云曦简直叹为观止,可一旁的景深却皱眉瞥了她一眼,语气不悦。
“这只是意外,她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云曦愣了。
她没想到景深会说出这种话来。
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涌了上来,她干脆说道:“你也出去,我有点累了。”
她没撒谎,这一刻,她的心犹如千斤重。
景深定定地看她,然后转身离开。
门刚合上,云曦就看见了景深落下的手机,正显示来电通知。
她只好拿起手机,追出病房。
下一瞬,她脚步猛地一顿。
走廊里,只见阮向竹哭得梨花带雨,扑到了景深的怀里:“我真不是故意的。”
景深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轻柔:“我相信你。”
阮向竹就从他怀中抬头,痴痴地望着他。
“景大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她情不自禁地仰起头,吻上了他的唇。
景深好似定住了,不躲不闪。
时间定格在这一瞬。
直到一声手机掉落的声音响起。
景深如梦初醒,将阮向竹推开,回头一看。
和云曦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