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客腰间系着一根绳子,从房梁上倒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
我坐在床上,和他大眼瞪小眼。
刺客蒙着面,只漏出一双狭长的狐狸眼。
他的眼睛很好看,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因为这三年我能一觉睡到天亮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次睁眼都能看到这双眼睛,如果可以,我想亲手戳瞎他。
反正他长了双眼睛也没屁用。
他眯着眼睛,仿佛在仔细辨认。
半响。
“草,怎么又是你!”
我:……
我咬牙切齿:“三年了啊,三年了,你能不能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一看,你到底要刺杀谁啊!”
他叹了口气,解开腰间的绳子,一个利落的翻身。
翻到了我的床上。
“唉,都怪你,任务又完不成了。”
?
怪我?
我刚要说话,他半跪着俯身,手撑在床上,语气压低:“小姐,你和我的任务目标长得太像了。”
……
我:“你有话好好说,放过我的枕头。”
他愣了一下,放弃了床咚可怜的枕头。
他抬头,确定我的位置之后,微调了一下姿势,和我面对面。
“抱歉姑娘,又扰了您的清梦,您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
他看着我,透露出些许真诚,一束月光打在我俩中间,映在他的狐狸眼中,华光流转。
我抬手指了指上面:“把我的屋顶补了,然后赶紧滚。”
“哦,好的。”
他起身抓着绳子,又翻到屋顶上,一阵叮叮咣咣,屋顶补好,月光消失。
他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姑娘我先走了,祝您晚安。”
赶紧滚谢谢。
我松了一口气。
真好糊弄。
其实他大概率没找错人。
我身处大梁国京城,但我是夏国的公主。
一个版图连大梁国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小国。
我来到这的原因很荒谬。
宴会上,一个侍卫急急忙忙来禀报,说截到了一封飞鸽密信。
上面只有一行字。
“天凉了,该让夏国破产了。”
我父皇直接吓得躲在桌子下,被嘴里的葡萄呛得说不出话。
这时有一位大臣进谏,说不如派一位密探到大梁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父皇大手一挥,指了指我。
“你,去当密探。”
……?
简直飞来横祸,把我创得不知道说什么。
我头脑风暴,忙张嘴道:“为什么是去大梁国,大宋国也不无可能啊。”
大宋国和大梁国两国鼎立,分割中原。
进谏的那大臣开口道:“公主,大宋国路途遥远,咱们去不起,况且,如果是大宋国要攻打咱们,那咱们……也不用抵抗了。”
“公主,祝您平安。”
我张了张嘴:“就,就我一个人吗?”
父皇再次大手一挥,指着角落里一个打瞌睡的侍卫。
“让他陪你去。”
我连那个侍卫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就被塞进了马车,朝大梁国进发。
跑死了三匹马,颠簸了一个月,终于抵达大梁国京城。
侍卫失踪了。
我猜是某次中途停车休息,马夫把睡着的侍卫落下了。
祝他平安。
到了京城,我被拉到了一间茅草屋前。
……
马夫擦了擦额角的汗,道:“公主,这是咱们托关系,在京城能找到的最好的房子。”
“您保重,属下回去复命了。”
……
好吧。
我看着破败的茅草屋,接受了我的命运。
我在京城城南贫民区收拾收拾住下。
我的母国第一个月给我送了一头猪来。
我一个人,孤单的养猪。
连个侍女都没有。
哦不,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隔三差五要来刺杀我的刺客。
他第一次来,我瑟瑟发抖,心想我一个弹丸小国的公主,也配得上被刺杀吗。
结果那个刺客眨了眨迷离的眼睛:“嗯……好像不是你,我认错人了。”
他第二次来,我战战兢兢:“你,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又认错了。”
他对着我的脸仔细端详了半天:“抱歉,下次一定不会认错了。”
他第三次来,我小心试探:“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
他收刀入鞘:“抱歉。”
他第n次来,我习以为常:“把院子里的猪喂一下谢谢。”
“哦,好的。”
真是一个奇怪的刺客。
我在京城的日子没那么好过,这里的物价太高了,两个月就花光了我的全部盘缠。
好在我母国不只给我送来一头猪。
以举国之力每个月都给我送来一头猪。
我奋发图强,培育猪的繁殖。
这三年,我从一个养猪小户,发展到养猪大亨,坐拥京城城北七套房,外加三个养猪场。
成功跻身京城上流贵妇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