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京剧团开除后,我嫁给残疾的梁翊当了四十年保姆。
金婚纪念日,梁翊丢掉轮椅奔向白月光家中救火惨遭不幸。
在律师宣读遗嘱那刻,我才知道他早将财产一半分给儿子,另一半给白月光。
而留给我的只有两句话。
“那封揭发信,我已用尽一生婚姻补偿你。”
“梁家祖训不让戏子入祠堂,若同意死后不立碑,我便把怀表赠予你。”
攥住那块锈迹斑驳的怀表,我拼命压抑住内心的痛楚。
原来当年为了白月光选上花旦,梁翊不惜泼脏水毁我前途。
当我跪在法院门口痛斥遗产分配不公,却被赶来的儿子推搡倒地。
“还有脸面在这喊冤?要不是因为你,爸爸和江阿姨怎么会抱憾终生!”
“幸好当初爸爸不肯领证,不然江阿姨哪争得过你这个泼妇。”
“要敢再闹,别怪我把你扔回农村孤独终老!”
我被气得当场暴毙,再次睁眼又回到来京剧团评选这天。
这次我果断放弃花旦,而是选择戏路更广的青衣。
......
1
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还没等我完全清醒,耳边就传来熟悉的斥责声。
梁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懊恼。
“早知救你会落得双腿残疾,我宁可见死不救。”
“程晓音,你欠我的这辈子别想还清!”
这句束缚五十年的咒语让我的心脏猛烈跳动,一睁眼便与梁翊的视线对上。
只见他年轻的容颜上,那双充满憎恨的眸光如同昔日般锐利。
我错愕地环顾四周,直到看见墙壁上的挂历才意识到自己竟回到四十年前。
这个时候还在京剧团,更关键的是我还没和梁翊结婚。
连老天都忍不住出手帮一把。
或许是被我的无动于衷刺激到,梁翊将手中的铁饭盒砸向而来。
“今天初一得为婉婉吃素祈福,你还送来猪肉饺子膈应谁呢?”
“要是她落选,肯定是被你克星连累的。”
“口口声声对我负责到底,这才多少天就原形毕露,不立点规矩以后进门还得了!”
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冷笑,我努力掩饰自己愤怒的情绪。
“谁说我要嫁给你的?”
话音刚落,梁翊整个人瞬间静下来,眼神混合着惊愕。
“你什么意思,出事那天亲口承诺会照顾我终生,难道想出尔反尔?”
“行,我现在就去京剧团找团长评理,当众撕下你的假面具。”
“去吧,记得问哪条律文规定非得结婚才能照顾?让大伙评评理是谁在叫强人所难。”
上一世正是因为他为我拦住失控的牛车导致残疾,心生愧疚才会嫁给他做牛做马。
想起梁翊丢弃轮椅冲进火场的矫捷模样,我忍不住噙泪苦笑。
真是难为他了,扮演四十年的残疾只不过是为心上人捆缚住竞争对手罢了。
深吸一口气,我转身抓起墙角的拐杖递到梁翊面前。
“还愣着干嘛?再晚点我们团长就要下班了。”
他没有接过,无措的神色在脸上涌动,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程晓音,只要我的脚一天站不起来,你休想甩手走人。”
“背负我这么个累赘,看看哪个蠢男人敢娶你这个丧门星进门!”
“我劝你好好赎罪,否则别怪我闹到你家颜面扫地...”
上一世年迈的父亲得知我放弃唱戏选择嫁人时,气得中风瘫痪数十载
临终前他盯着我布满老茧的手,眼里尽是遗憾和心疼。
思至此,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达到极致,我猛地抬手一巴掌掴在他脸上。
“梁翊,你搞清楚,害你受伤的是那辆失控的牛车,不是我。”
“心里装别人的腌臜玩意,要是嫁给你才是我此生最大的耻辱!”
还没等他开口,我直接拾起那个残留肉饺的铁饭盒,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处。
回到老房子看到父亲正戴着老花眼镜翻阅书籍时,思念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宣泄。
我毫不犹豫地冲进门抱住父亲,生怕一松手他便会再次消失。
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住,父亲连忙问道:
“闺女,这是什么了?难道是梁翊的伤情又严重了?”
我拼命地摇了摇头,哽咽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幸好,我们都安然无恙。
平复好心情后,我打开那半盒肉饺温柔笑道:
“爸,以后你想吃多少饺子我都做给你吃,不喂狗了。”
上一世,当乡村教师的父亲省吃俭用培养我唱戏,唯有过年才敢放纵吃顿肉。
每天天未亮,父亲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去师傅家中苦练基本功。
压腿、下腰、踢腿,每个动作都重复上千遍,即便疼得嚎啕大哭,我依然咬牙坚持下来。
本以为我能闯出个名堂,没想到却被京剧团开除还嫁给残疾人蹉跎终身。
漫漫四十年,生活的重担把我压得喘不过气。
除了要照顾残疾的梁翊,还要伺候公婆和小姑子,农闲时还要编织竹筐做些手工补贴家用。
天真以为付出这么多就能够换来梁翊的原谅和爱意。
没想到他却为了任暖暖去送死,甚至将全部财产都分一半给她。
大言不惭说娶我进门,只是想为当初那封揭发信赎罪而已。
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我就能选上京剧院的花旦,凭借自己的本事获得掌声和名利。
可他却用一个个谎言将我囿于炼狱,还敢脸说今后两不相欠。
回想起那副颐指气使的脸孔,便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当我骑着凤凰单车火急火燎赶到剧团后台时,发现柜子里那封卡片不翼而飞了。
再三询问,保洁大妈往搪瓷缸里吐了些茶叶梗才说道:
“俺哪里晓得,整日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更何况那柜子平日里都反锁。”
“对咯,早上有个男的自称是你家属,说来送东西...”
顿时恍然大悟,前些天我忙着照顾梁翊,肯定是在那时候被他偷偷打磨副钥。
我只好上门找副团长解释清楚。
“费主任抱歉,那张卡片是我写给偶像费翔,被人不小心捡到就送到您这。”
“您是团里德高望重的领导,更是我们这些小辈的好榜样。”
好死不死,谁能想到费团长的真名居然是跟大明星同名同姓。
上辈子我是费翔的歌迷,写这张示爱卡片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同台能亲手递送。
没想到却被揭发和副团长有奸情当上花旦,为了公正团长不得不将我开除。
费团长抚了抚寥寥无几的头顶,意味深长地笑道。
“晓音啊,你是团里看好的苗子,做事需谨慎可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这么露骨的字眼把我吓坏了,正愁着要怎么和你做思想工作,既然是误会那就好。”
“听说你未婚夫早上来台里发喜糖,恭喜恭喜,相信真爱定能战胜病魔。”
我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卡片上粗糙的边缘,心里尽是苦涩。
梁翊擅长伪装做表面功夫,借着派喜糖片刻就把这段孽缘捏造成可歌可泣的爱情。
还哭着说要是没有我的相伴,他绝对无法走出身体残疾的阴霾。
可谁能想到如此真情流露的男人,实际上却是彻头彻尾的骗子。
思至此,我将手中的信扔进蜂窝煤炉里,烧得滋滋作响。
转身鼓起勇气向副团长坦白。
“我是被那个男人胁迫的,明明是他自己冲出来被牛车撞倒却非要赖上我。”
“他们家祖训不让戏子入门,即便死了也不能进祠立碑,娶我进门只有被羞辱的份。”
听到这句话,费团长气得猛拍桌子大骂。
“戏子怎么了?有本事他家十八代一辈子别看戏。”
“传承文化就是被这些无知之徒给祸害,心里肮脏看什么都觉得脏。”
“呸!他家哪个村的,我现在就过去给村理事讨说法。”
我慌张地拦阻着气势汹汹的副团长,满脸为难地说道:
“您要是出面的话,肯定会被有心人造谣我们之间的关系”
“说到底这毕竟是我个人私事,眼下最重要的是避嫌。”
“费团长,我想放弃花旦的角色,以后跟着青衣老师学习。”
即便费团长再三苦口相劝,我依然态度坚决,最后只好勉为其难同意下来。
看到他在花旦竞选名单上划掉我的名字后,心中的大石才缓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