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如同火焰燃烧,喜庆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邺王府,鞭炮齐鸣,乐声如潮,府内府外宾朋满座,热闹非凡。
大堂中央,姜融静静地坐在一侧。
她身着红色衣裙,腰间束着一条点缀金丝的绸带,衣饰虽喜庆却掩不住脸上的憔悴。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双眼微微低垂,掩盖住眼底深处的复杂情绪。
挺起的腹部昭示着她的孕态,然而与这喜庆场面格格不入的,是她发髻上的一支素银簪,显得格外冷清。
若细看,她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正微微颤抖。
当邺王萧青临缓缓走来,挽着一位盖着红盖头的女子时,她的颤抖便愈发明显了。
周围的宾客或交头接耳,毫无避讳,目光聚焦在姜融身上,议论纷纷:
“这场拜堂大典居然是与侧室?这邺王妃还坐在这里,这场面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更奇的是,邺王妃怀着身孕,却让侧室享如此风光,莫非邺王一点也不顾及她的颜面?”
“听闻半年前,邺王不顾阻力迎娶不知为何人所掳的姜家小姐,当时还轰动了整个京城,如今却......”
“啧啧,看样子,这孩子似乎是在婚前就有了,还不知......”
每一句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入姜融的心头,令她的面色更加惨白。
萧青临挽着侧妃杜溪知步入堂内,他的脸上挂满了春风得意的笑容,低声叮嘱:“小心台阶,别被绊了。”语气温柔得像能滴出水来。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上座端坐的姜融身上时,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愠怒。他的声音冷如寒霜:“谁准你来的?”
姜融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王爷是打算瞒着臣妾到何时?臣妾满心欢喜尽心竭力地为溪知表妹操办嫁妆,却不曾想到表妹嫁的人,原来便是臣妾的夫婿。”
萧青临眉头紧锁,毫不留情地甩袖:“来人,把她带下去!”
姜融的笑容变得凄凉,声音里透出绝望:“何必如此麻烦,臣妾自己来。”
话音未落,她猛地抽出袖中藏着的匕首,利刃寒光一闪,直刺向自己的胸口。
尖叫声瞬间划破长空,整个喜堂陷入混乱......
姜融是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堂的红色,鲜艳得让她头晕目眩。四周人影攒动,似乎在喊着“王妃自尽了!”
王妃?什么王妃?
姜融微微皱眉,她明明是在末世与一群自卫队的人争夺物资,怎么会听到这样荒诞的称呼?
胸口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视线也变得模糊,她意识到自己受了重伤。
她抬手摸向无名指上的玉珠戒,心中稍稍安定,至少储物空间还在。
意识探入其中,迅速找到一粒保险子,强忍剧痛一口吞下。
在末世,任何外伤都可能致命,她必须止住出血。
姜融咬紧牙关,摸向胸口的匕首,屏住呼吸,迅速拔出——
匕首落地的一刻,鲜血淋漓,喧闹的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还未等她回过神,脑海中猛然涌入大量陌生的记忆。
姜融低头看向自己,赫然发现那鼓起的孕肚真实得让她心惊。
她穿越了!
原身同样名为姜融,是大乾国定安将军的独女。然而,这位将军早已战死沙场,留下偌大家产和孤苦伶仃的姜融,由大伯一家掌管。
原身表面出身高贵,实则在府中步步为营,活得如履薄冰。
尤其是花朝节时意外被人掳走,再回家时,不久便被诊出有孕。
这一消息在姜家掀起了轩然大波。家族上下视她为污点,竟萌生了将她浸猪笼的恶毒念头。就在生死攸关之际,萧青临携着聘礼登门提亲,救下了她,也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姜家如释重负,当夜便将她送进了邺王府,急切地与她撇清关系。
然而,所谓的“救赎”并未让她的生活变得幸福美满。嫁入邺王府后,她过的却是被冷落的日子,仿佛只是一件摆设。
在孤寂寥落的岁月里,唯一对她展露善意的,便是萧青临的表妹杜溪知。原身愚钝,误以为对方是真心,渐渐对她推心置腹,不仅将银钱相赠,甚至连管家大权也毫不犹豫地交了出去。
可到头来,这份信任成了她致命的软肋。杜溪知心机深沉,步步为营,最终将她榨得一干二净,直至她血洒当堂。
姜融重生后的第一感想却出奇的冷静:这比末世的生活,仍好太多了。
在末世,为了争夺一点物资,她早已见惯厮杀和那之后的尸横遍野。
而这里,至少不必为每日的生存战战兢兢。
“你......你居然没死?”杜溪知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惊惧。她声音尖锐地质问:“你分明是故意的!你就是想破坏我和夫君的婚礼!”
情绪崩溃之下,杜溪知一头扎进萧青临怀里,泪如雨下:“夫君,姐姐她太过分了!她故意在咱们大婚之日做出这样的事情,分明是咒我们夫妻不幸!”
说到伤心处,杜溪知一副承受不住打击的模样,身子一软,直接晕倒在萧青临怀中。
“知知!”
萧青临双眼通红,满脸怒火,将杜溪知紧紧搂在怀中,转而将怒火撒向姜融:“你这个恶妇!来人,将她禁足别院,等知知康复后再做处置!”
他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补充:“若知知有半点闪失,本王定要你抵命!”
“慢着!”
姜融的声音冷然,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让他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望向她。
她竟然敢叫他站住?
“萧青临,你与杜溪知情深意重,我无意干涉。但今日要把话说清楚。”姜融撑着身子缓缓站起,按住胸前的伤口,面色惨白却目光凌厉,散发出一股令人不可逼视的气势。
她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所有人不由自主屏息聆听:“你虽贵为王爷,但我姜融是堂堂将门之后,并非你可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当年你迎娶我时,借姜家之势在朝中呼风唤雨,如今却以明媒正娶之礼迎你表妹入府,这般羞辱,是置我姜融于何地?又是置我那为国捐躯的双亲于何地?”
萧青临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却被她接下来的话震得哑口无言。
“既然如此,倒不如我们一刀两断。”姜融冷笑一声,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姜融,今日起与你和离!三日内,将和离书送来,并将我随嫁的财物如数归还,否则,我们就去朝堂上对质!”
“你疯了?”萧青临愣了片刻,随即脸色涨红,怒极反笑,“你竟敢与本王提和离?”
姜融冷冷瞥了他一眼,懒得多言,直接推开挡在面前的侍卫,径直往门外走去。
沿途众人见她手上满是血迹,纷纷让开一条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消失在府门外。
片刻后,大堂内终于有人低声惊叹:“天啊......王妃竟然在王爷大婚之日时公然要求和离,这......这简直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