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听说了么,殿下被驴给踢了。”
“不可能吧,皇宫里哪来的驴?”
“嘻嘻,据说是殿下去上林苑游玩,遇到了太子府那位骑驴长史,非要去摸驴屁股,结果那驴就尥了蹶子。”
“还真是咱们殿下能做出来的事。殿下至今昏迷不醒,不会是被踢坏了脑子吧?”
“嘻嘻,就咱殿下那脑子,还用驴踢么?”
......
皇宫一角,九皇子居处,两个侍女叽叽咕咕议论不停,全都被躺在床上的秦过听进耳里。
他早已醒来,只是身体如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
但这具身体里的不再是大周朝九皇子秦过,而是穿越者秦过。
此刻,原主的记忆正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袋。
他正身处的是一个国号为【周】的帝国,当今陛下年号为【宣武】,时间是宣武十八年。
原主便是武帝的第九个儿子。
不过,武帝却有点对不起他的年号,虽然占据中原之地,拥兵百万,但在和周边国家的战争中连吃败仗,十分憋屈。
不过这一切和原主都没什么关系,因为他是武帝最不喜欢的皇子,那把椅子轮也轮不到他。
因为他是武帝酒后乱幸,跟宫女生下的孩子。
更不幸的是,原主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去世,而原主似乎也因此损伤了大脑,生下来就有轻微的智力障碍。
俗称傻子。
武帝将此视为自己的耻辱,故而给他起名秦过。
爹不疼没娘爱,秦过由宫女抚养长大,唯一的爱好就是去上林苑和那些动物玩耍。
但是今天一早他去上林苑时,却意外撞见太子和镇北大将军正在一起密谋。
武帝虽然打仗很菜,但对军权极其敏感,最忌讳皇子勾结边疆重臣,原主再傻也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事。
他当时就想离开,一转身却撞上了太子府那位骑驴长史,慌乱之下碰到驴屁股,然后就被尥了蹶子。
这就是秦过穿越的全过程。
【权利欲超强的父皇,勾结重臣的太子,窝囊废本尊......这是什么爽文开局啊!】
秦过默默吐槽着,盘算自己该做什么。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怎么着也得坐一坐那把椅子,不然不是白来了么?
但自己开局太差,在朝中毫无根基,要想篡位——不对,要想替父皇分忧,唯有手握重兵,清君侧!
去边疆,搞兵权!
自己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键盘强者,各种军事理论经典战例战略游戏信手拈来,还有九年义务化学物理双学位,怎么着也比混吃等死强吧?
不过,武帝把兵权看的比命根子还重,自己又不受待见,要怎样才能搞到兵权呢?
就在他头疼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之声。
“王长史,殿下至今昏迷未醒,不便探望,还是请回吧。”
“哼,你个贱婢也敢拦我?我奉太子之命前来探病,难道你敢违抗太子的令旨吗?”
秦过听出先前说话的是抚养原主长大的宫女,暮秋姑姑;
而另一个男子声音则是太子府那位骑驴长史。
【什么探病,分明是怕我把太子勾结镇北大将军的事情说出去,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就算我发誓不说出去,他们恐怕还是会杀人灭口,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反正我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
想到这里,秦过不禁心头火起,人为刀俎,我为大炮,不轰死你我跟你姓!
这一发怒,秦过发现自己身上的鬼压床竟消失了,他立刻爬了起来,朝门外喊道:“暮秋姑姑,让王长史进来吧!”
“啊,殿下您醒了!”
暮秋姑姑的声音担忧中杂着几分欢喜,连忙开门将王放引了进来。
王放大大咧咧走进屋内,见了秦过也不行礼,竟鼻孔朝天冷哼一声,阴阳怪气说道:
“哼,九殿下这里的门槛可真高啊,我奉太子之命前来探病,竟然连门都不让进,真是好大的架子!”
王放出身名门,又是太子近臣,原本就瞧不上懦弱痴傻的九皇子,若非他撞破了太子密会镇北大将军之事,他根本不屑来此。
脏了自己的脚!
殿内侍女纷纷转头看向秦过,暮秋姑姑更是脸上通红,上前一步想要替秦过分辨,却被秦过一声大喝吓了一跳。
“大胆!”
秦过声色俱厉,指着王放怒道:“我乃大周皇子,你见了我,为何不拜?”
王放原本想先给秦过个下马威的,但现在却是自己被吓了一跳。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呆愣愣道:“我乃太子府长史......”
“我乃陛下亲子!”
秦过的反应更加暴烈,抄起身边茶杯扔了过去,啪的一声砸在王放额头,茶杯怦然碎裂,鲜血混着茶水从他的额头缓缓流了下来。
“你眼中只有太子却没有陛下,到底是何居心?”
“难道你想谋反吗?”
秦过的声音极大,【想谋反吗】四字在大殿中不住回荡,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人家只是瞧不起你,怎么就和谋反扯上关系了?
这还是那个痴傻懦弱的九皇子吗?
难道真被驴踢坏了脑子?
感受着额头的剧痛,王放的嘴唇已经气到发抖,颤巍巍说道:“你,你血口喷人!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天日可鉴!”
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秦过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他伏低身子,像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盯着王放问道:“那你见了本皇子,为何不拜?”
耻辱,耻辱,奇耻大辱!
王放内心无比悲愤,到了此时他如何不知秦过是在借题发挥,以势压人。
万万没想到,这个向来痴傻懦弱的九皇子竟是个心机陈深的狠辣角色,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但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不低头。
王放强压心底的悲愤,朝秦过躬身行礼道:“下官太子府长史王放,拜见九殿下。”
王放将头埋的很低,不想让敌人看到自己屈辱的眼泪。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大脚丫子。
秦过从榻上翻起,一脚把王放踢翻在地,又冲上去一顿乱踹,边踹还边骂道。
“狗东西,竟敢骂本王的人是
贱婢,你算什么东西?”
众侍女吓得花容变色,暮秋姑姑更是感觉眼前一黑,这可是太子近臣,殿下如此折辱,这不是打太子的脸吗?
“殿下,不要再打了,妾身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千万不能得罪太子啊!”
秦过听到这话,反而打的更起劲了。
“姑姑,你不必劝我,我今天非打死这狗东西不可!”
“这狗东西欺负我也就算了,还敢辱骂我身边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到这话,暮秋姑姑感动的一塌糊涂,但拉着秦过的力气也更大了。
“殿下,殿下,再怎么说他也是太子的人,你打了他,以后可怎么办啊!”
秦过又踹了好几脚,看到地上的王放嘴角吐血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拍了拍暮秋姑姑的肩膀,安慰说道:“姑姑放心,此事我自有对策。”
说完,他又看了看周围面露凄惨侍女,高声叫道:“你们也不必担心受牵连,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就向父皇请罪去!”
说罢,秦过大袖一挥,穿着寝衣便径直出门去了。
“反了,反了,我可是太子门下......”
王放抹去嘴角鲜血,挣扎着爬起来跟了上去。
他要告到太子那里,他要告到陛下那里,他要让九皇子身败名裂!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暮秋姑姑泪眼婆娑地看着门外,他不明白,殿下为什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殿下被驴踢了一脚,反而开了窍?
可今天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为什么非得闹大呢?
得罪了太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怎么也想不到,秦过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大!
不把事情闹大,怎么让父皇注意到自己这个不得宠的皇子?
不把事情闹大,怎么出京去搞兵权呢?
依循大周祖制,皇子十六岁成年便要出宫建府,由皇帝赐予王位和封地。
得宠的儿子会被封为亲王,不得宠的也会封为郡王。
但秦过已经十七岁了,却连郡王都没混上,也没有出宫建府的机会,至今还住在皇宫角落的小院里。
所有人都选择性遗忘了这位皇子,直到今天他直入皇城,跪在了巍峨的观文殿前。
这里不仅是皇宫的藏书楼,也是武帝批阅奏章的地方。
武帝勤政,一年中多半时间都泡在这里,但秦过却是第一次来。
“哎呦,九殿下,陛下正在里面和刑大人商谈国事,一时半会儿怕是没空见您,您还是先回去吧。”
说话的是武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德忠,而他口中的刑大人则是镇抚司的司正,说白了就是特务头子。
武帝的治国水平暂且不论,他的疑心病绝对是大周历代皇帝头一份,镇抚司就是他监察天下的利器。
“公公放心,也不必为我通传,我不敢打扰父皇的大事。”
秦过义正言辞说道:“只是我如今身犯重罪,若不惩治,何以服天下人?今天我就跪在这里等待父皇发落!”
他就是来搞事的,当然不可能回去,不然谁知道父皇哪天能想起他来?
说不定等太子把他灭口之后,到头七武帝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他这个儿子!
李德忠叫苦不迭,他也知道武帝不待见九皇子,但君臣有别,他又不能真的轰人。
正纠结间,却见观文殿外又走来一群人,为首者身穿黄袍,面白微须,正是当今太子!
在他身后的随从抬着一张门板,躺着上面不停叫唤的正是太子府长史王放。
看到这一行人,秦过眼中精光一闪。
总算来了,你们不来这戏我一个人可唱不下去。
不待对方走到身前,秦过便主动起身迎了上去,恭恭敬敬行礼说道:“臣弟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眼中闪过寒芒,旋即堆起笑意,扶住秦过说道:“诶,九弟快快请起,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兄弟间就不必多礼了。”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秦过本来也不想拜他,太子一扶就顺势站了起来。
太子嗔怪道:“又见外了不是,你我是亲兄弟,难道不能叫我一声大哥吗?”
秦过闻言,咧嘴一笑,干干脆脆地叫了一声“大哥”。
太子这才转嗔为喜,支开李德忠,拉着秦过聊起天来,一时间还真有点兄友弟恭的意思。
“九弟啊,今天这事都是误会,我派王长史到你那儿去真是担心你的伤,没别的意思。”
太子情真意切地说道:“说来说去,都怪王长史那头破驴瞎叫唤,惊扰了九弟。你放心,今天晚上我把那叫驴拉到你府上宰了,给你补补身子。”
【呵呵,驴叫唤就被宰,那我把你的事说出去是不是也要灭口?】
“大哥,万万不可,那驴虽踢了臣弟,却也治好了臣弟的痴症,说起来还算是臣弟的恩人呢!”
秦过情真意切地说道:“而且臣弟最怕杀生,更听不得动物临死前的惨叫,万一惊扰了大家可就不好了。”
【你敢动我,我就把你的事儿抖搂出去,大家谁也别想活!】
太子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惊疑,他虽已知道秦过被驴踢走了痴症,却没想到对方如此伶牙俐齿。
他沉思片刻,问道:“那九弟意欲如何呢?”
秦过苦着脸说道:“唉,各位兄长天纵英才,二哥和四哥更是封了亲王,真是令人钦佩。哪像臣弟至今一事无成,愧对父皇啊。”
太子的眼中露出嘲讽神色,你个傻子,也配封王?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九弟不必灰心,此事也怪我这个当大哥的照顾不周。这样,你先回去,我待会儿便向父王进言,早日加封你为郡王,如何?”
秦过脸上露出欢喜神色:“大哥此言当真?”
太子眼中露出冷意,神情却更加热切:“当然,大哥还能骗你不成?以九弟的资质,日后便是晋封亲王也未尝不可呢。你就安心回去等我消息吧。”
【我今天要是回去,就特么没日后了!】
秦过当然不会吃太子画的大饼:“那我更要留下了,我要亲眼看看大哥是怎么跟父皇说的。”
太子眯起了眼睛:“九弟,你这是信不过我?”
“当然不是了”秦过把头摇的飞快,显出一副天真模样道,“大哥你知道以前我有痴症,不被父皇所喜。如今我病好了,正要向太子哥哥好好学学如何讨父皇欢心。”
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太子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正思索间,忽然观文殿里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
“什么人在外喧哗?”
李德忠闻言连忙进去禀报,不多时便走出来,宣太子和秦过入殿面圣。
太子深深看了秦过一眼,秦过则回应了一个无辜的眼神,二人一前一后走入殿内。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
“谢父皇。”
恭恭敬敬行过礼后,秦过才起身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宏伟的观文殿内,鳞次栉比排列着无数巨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类古籍。
而面前的这个身穿五爪金龙袍的男人就是大周武帝,自己的父皇。
武帝揉着额头,不怒自威的脸上却露出些许疲态,他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在外面吵什么呢?”
太子瞄了秦过一眼,硬着头皮说道:“启禀父皇,儿臣刚才在殿外考校九弟的学识,发现九弟大有长进,才思敏捷,已然今非昔比了。”
这话太子自己听着都昧良心,但他要封秦过的口,替他请赏,总得找点借口。
秦过客气道:“太子殿下过誉了,臣弟才疏学浅,实在是愧不敢当。”
武帝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叹道:“老九,刚才我听人说你在上林苑被驴踢了,结果因祸得福治好了痴症。初时我还不信,想不到竟是真的。”
秦过连忙说道:“这都是托了父皇的洪福庇佑。”
武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太子见状,趁机说道:“父皇,九弟如今已经成年,按惯例也该出宫建府了。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出宫建府便要先封赏王位。
“原来你是想替老九讨封啊。”
武帝玩味地看了太子一眼,又看了一眼秦过,说道:“此事容朕考虑一下吧。”
见武帝并没有立刻答应,太子心里反而暗暗高兴,不管怎么说,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
他正要拉着秦过告退时,不料秦过却上前一步,大声说道:“父皇,儿臣有罪,不配封王!”
啊?
众人惊奇地看向秦过,太子更是脸都绿了,刚才是谁在外面求着我给你讨封的?
你小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