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姐,我希望您能来一趟,有些事情必须当面和您讲。”
电话里传来我主治医生焦急的声音。
“这个方案我不同意,我都说过了,孩子是无辜的。”
我忍不住有些暴怒地喊了起来。
最近总是莫名头疼,再加上受了惊吓,我变得特别容易暴躁。
“不……不是孩子的问题,刘小姐,您的脑子里长了一颗瘤子……”
对面的医生或许真的有些慌了,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挂了电话,我的身体摇摇欲坠,就像寒冬里飘零而落的最后一枚叶子。
“珍珍,你能不能要点脸,怀了谁的野种?赶紧去打掉。”
“你就是不知道检点,现在你的身份可不是乡村野丫头,而是我们萧家的女儿。”
“爸妈,别气坏了身体,姐姐可能有她的苦衷。”
“萧暖,你别替她说话了,狗改不了吃屎,她就是这样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被人贩子拐走。”
门外又传来父母喋喋不休的声音,还夹杂着妹妹萧暖和哥哥萧禄的讽刺。
没错,他们才是一家人,豪门大户萧家。
我从兜里掏出一张有些泛黄的老照片,上面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素颜农村妇女。
看到她的样子,我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光彩。
她就是养了我十六年的养母刘桂,她是我生命里最后一道光彩。
时光如流水,一去难再晨。
我所有的幸福都定格在养母去世的那一天,当繁华落尽,这一世便只剩下痛苦。
我就像一具空虚的躯壳,在世间茫然游走,直至生命周期的终结。
我伸手轻轻抚摸着照片,泪水无声地滑落,从前真好,但我再也回不去了。
砰!门被猛地打开,伴随着过道里的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萧禄双手交叉,搭在胸前,目光挑剔地盯着我。
萧家是千万富翁,住的别墅足有上千平,但我却偏偏选定这杂货间作为我的卧室。
理由很简单,只因为这里是个犄角旮旯,我希望所有萧家人都能忘记我的存在。
即便如此,萧禄还是随手就打破了我的宁静。
“呦呵,大小姐还在发呆么?你怀了野种,让我们萧家颜面尽失,今天必须去医院把孩子拿掉。”
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铺面而至。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我淡淡地说道,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这些日子全家人都在逼我打掉孩子,但与生俱来的母爱,还是让我舍不得这个小生命,即便她是一个野种。
萧禄有些震怒,眼睛微微睁大,铜铃般地又圆又大。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亲哥。”
“亲哥?”我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就凭你十六年前把我弄丢在公园里么?”
“你!”萧禄扬了扬手,要打我。
这时一个衣着打扮如公主般的女孩跑过来,紧紧抱住萧禄,亲密无间。
“珍珍姐,你怎么这么说大哥。你走丢了十六年,哥哥找了你十六年。”
“别忘了,你可是哥拼了命找回来的。”
她就是我的妹妹萧暖,是在我走丢后,父母收养的女儿。
眉眼间有些像我,据说我意外走丢,全家人痛苦不堪,几乎活不下去了。
母亲在孤儿院挑了一个年纪相仿,长得像我的小女孩,聊以慰藉。
整整十六年她替代了我接受了全家人的爱,占据了我的房间,玩具和一切!
她出现便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样子,只有我知道她有多卑鄙,有多恨我,给我下了多少套。
“小暖,别和她这种放荡的女人讲道理。”
我望着他们,忽然笑了:“我放荡?!”
“你们不记得了?绑匪要赎金,你们只肯救你们另一位宝贝女儿,说要让我涨涨教训。”
“你们说是野种,他不是,他是绑匪的坏种!”
父母和哥哥一瞬间呆愣住,面色惨白。
母亲瘫坐在沙发上,“这不可能,我们只是想让你长点教训,想告诉你不要再欺负小暖,我没有……我们没有想过……”
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母亲:“你们从没想过,绑匪会侮辱我,对吗?”
我不等母亲回答,继续道,“你们猜,几个成年男性绑匪,有人性吗?”
母亲张了张嘴想继续说话,我打断,“我回到家时,身上那么多的伤痕,你们为什么没人问问我?”
“你们不来救我,你们只是带走了萧暖。”
“你们一天没来,两天没来,足足一个月……”
“你们觉得绑匪还会认为可以拿到赎金吗?”
……
我越说越委屈,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这就是我回归萧家之后,给我带来的惊喜。
“既然这样,那还不把孩子拿掉!”
父亲气得直跺脚,顺便一个茶杯遭到了粉身碎骨的惩罚。
“拿掉,必须拿掉!”
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这个场面已经持续了好久,而我每次都是宁死不屈。
但这次,我改主意了。
看到他们还在歇斯底里埋怨我丢了萧家人,我突然淡淡开口道:“好,我同意,今天就去医院。”
此话一出,房间里鸦雀无声,他们一家人大眼瞪小眼。
“好,我马上联系最好的医生。”
半晌,萧禄目光有些凌乱地说道。
“哎呀,我肚子好痛。”
这时,萧暖突然尖叫了一声,瞬间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
我一人坐在医院走廊的板凳上,手里拿着医生的诊断书。
“刘小姐,诊断结果出来了,您的父母家人呢……”
“没事,我一个人,父母年纪大了,医生您跟我说就行。”
“好吧。”医生犹豫了一下,把诊断书递到了我的手上。
“四级脑瘤,无论如何孩子是保不住了,先要……”
我一阵耳鸣,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听不到医生详细的解释。
我……我就要死了?!
落幕在二十岁的花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