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人家害羞了啦，当着别人的面露出小肚肚多难为情！「面前的孕妇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娇妻宝宝。
我忍不住眉头微皱。
刚下大夜班又给突发肠胃炎的同事顶岗，已经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后面还有十几个患者排队等着。
这样的「生日大礼」，我真有点儿吃不消。
我看着眼前扭来扭去，不肯掀起衣服的孕妇，心下无语。
指了指墙上的时钟：「请你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再进来。」
话音还没落，她一改刚才的扭捏羞涩，抬起手对我伸出中指，小声骂道：「艹。」
我面不改色，坚持道：「女士，请你准备好再进来或者退号。「」
没想到，孕妇瞬间发疯，伸手把面前的彩超探头狠狠摔在地上：
「又老又丑的死女人！多看你一眼都影响我家宝贝的胎教！」
「就你这德性，还做什么医生？丑逼庸医！」
脏话如同暴雨般急速落下。
我从医多年还从未被病人如此辱骂，一阵气血上涌。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我努力克制：
「这位患者，请你冷静。既然你质疑我，建议你换其他医生。」
「在吵什么？」
沈怀川冷着脸不耐烦的走了过来。
身高188的他衣着考究鹤立鸡群，自带生人勿进的气场。
如同一枚利剑，穿越人海，来到我的面前。
原本累极了的我，见到他，满心委屈，声线颤抖：
「沈怀川……」
我和沈怀川相识于微时，记不起一起吃了多少苦，恋爱多年终于修成正果。
提起我们，人人称羡，都说我们爱情事业双丰收，是都市言情剧的男女主角。
而此刻，沈怀川停在我面前……
他眉头紧锁，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手表：
「这就是你所谓最爱的事业？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患者？你还有没有医德？」
听了这话，满腔委屈喷薄而出，我指着孕妇，梗咽道：
「她骂的那么难听，我只是建议她换个大夫有什么错？」
「够了！「
沈怀川怒喝出声：「就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医患关系才会这么紧张！」
「赶紧跟我辞职去，少在这里祸害患者！」
说着，他扯住我的胳膊，大力往外拽去。
我抗拒挣扎，可是无济于事，只能跌跌撞撞被拉扯着向前走去。
我看着沈怀川有些陌生的背影，听着患者们的大声嘲讽，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沈怀川！」
我用尽全力抱住停车场的立柱才站稳了身子，「你说过永远爱我信我的，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我。」
沈怀川神情焦躁的打断了我：「孕妇本来就敏感，有情绪也很正常，医者父母心，你也好意思跟她较真？」
他阴着脸，话语也冰冷如霜：「这点耐心都没有，还做什么医生，赶紧主动辞职算了，省的将来捅出天大的篓子！」
我用力深吸一口气：
「首先，我得对所有的患者负责，她不配合耽误的是所有人的时间。」
「其次，她没素质我有，我只是好心建议她换其他大夫，并没有以牙还牙，口出恶言！」
「再次，沈怀川，你作为我的丈夫，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之前，没必要急着跳出来大义灭亲！」
说到最后，我泣不成声。
「行了，我也是为你好。今天过生日，祝你早日改掉斤斤计较的坏毛病！」
沈怀川勉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语气软了下来。
我懒得搭理沈怀川，打开后座门坐了上去，掏出手机请求师兄帮我代班坐诊。
随手打开了朋友圈，沈怀川的小师妹白薇：
「冰山师兄终于说了句人话——平胸的女人依然是女人。」
配图是她和沈怀川的聊天截图，两个人惺惺相惜，无话不谈。
从人类的生理结构聊到生理需求，九宫格都放不下。
真是好笑。
他能陪她深夜畅聊，却吝啬到不肯给我一句准时的生日问候。
疲惫不堪的我眼前一黑，差点儿撞在前座上。
驾驶座上的沈怀川却浑然未觉。
「沈怀川。」
我抬起头，语气平静：「我累了，好累。」
想想众目睽睽之下被患者破口大骂，侮辱的不仅仅是我的人格还有我最引以为傲的医德。
彼时，沈怀川正忙着和别的女人，探讨平胸与女人味的必然联系。
他既可以贴心地安慰着一个自卑平胸女性。
也可以，亲手把曾经捧在手里的我重重掼在地上。
也许……
这就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
「我真的很累，想要回家。」我扶着烫手的额头，试图说服沈怀川。
沈怀川没有回头多看我一眼，语气冰冷：
「累？哪个成年人不累？」
「你要是得不到患者的谅解，就别想再做这个狗屁医生！」
我看着医院里川流不息的人群，想起多年前，他硬扯着手上破了个小口子的我来医院，值班医生开玩笑：
「还好来的及时，再晚会儿伤口就该愈合了。」
那时的他倔强而又认真的辩驳：「她的事，再小也是头等大事。」
我的脸冷了下来：
「我没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我头很疼，需要休息！」
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的我，脑海一片混沌，来不及想太多，实在太难受了。
话音刚落，沈怀川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困到极点的我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咣当」一声，车门被大力打开。
被吓醒的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沈怀川大力扯到车下。
「你以为装睡就能躲过去？赶紧上去向患者道歉！」
患者？道歉？
我抬眼看去，这是一个陌生的小区。
我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刚想问清楚。
沈怀川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拽住我就往单元入户门走去。
我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医者仁心的我，怎么在沈怀川的眼里就这么罪该万死呢。
「女士，需要帮助吗？」一个笑容清澈的年轻人开口问道。
看着他臂弯里挽着的女孩，笑容娇俏，一如当年的我。
「小姐姐，是不是不舒服？女孩子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
小姑娘意有所指的撇了沈怀川一眼。
深爱的人狠狠刺伤了我，他却视若无睹。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用善意，抚慰着我鲜血淋漓的内心。
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狼狈的妆容一如此刻我泥泞的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