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叫?
狗叫怎么可能是吐字清晰的人声?
我低声道:「你疯了吧,狗叫我能听出来是人声喊饿?」
葵花鹦鹉从站棍上跳下来,奇怪地歪头看向我。
「咦,你不知道自己能听懂动物说话吗?」
我瞪大眼睛:「我怎么可能能听懂动物说话?」
「那你不想想你这几个月都是怎么和我交流的吗?」
「你是鹦鹉啊,会说话不是很正常吗?」
我是葵花的第二任主人,第一任主人没给我工钱,将它抵给了我。
说它特别贵,可以卖掉换钱。
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买家,又培养出了感情,所以一直养在身边了。
葵花突然嘎嘎叫了几声,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暂且不说我只是个宝宝鸡,你根本没教过我讲话。」
「你真不琢磨琢磨,谁家鹦鹉能说话说得这么流畅?」
我终于知道哪不对味了。
在葵花嘲笑的眼神中,我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早上我被葵花一爪子挠醒。
一条黄狗不知道怎么挣脱笼子出来,自己开门进屋。
它在我床边坐的乖乖的,见我醒了,便叼起饭盆摔了一下。
那意思很明显,它要吃饭。
我看向鸟,试探着叫唤了一声:
「葵花。」
葵花啃着磨嘴棒:「有事等会儿再说,狗要饿死了。」
我裹上两件棉衣,擦了擦眼屎,取东西给狗做饭。
狗饭就是一些棒子面煮成的糊糊,我心疼它们,又多撒了两把狗粮。
三十条狗吃的很香,都不怕烫,囫囵吞下没有肉沫的无味糊糊。
我的早饭是一个深加工工业鸡腿。
一条黑狗一屁股坐我面前,盯着我刚拆开的鸡腿双眼饱含希冀。
其他狗也有样学样,围在我面前形成一堵狗墙。
我听到他们说话。
「想吃。」
「好久没吃过肉了,汪。」
「棒子面也吃不饱狗,呜呜。」
鸡腿很小,肉品质也肯定不好,还全是添加剂。
我叹了口气,把鸡腿肉撕成一条一条,分给每一条狗,让它们过过嘴瘾。
骨头则被我啃了。
我现在已经对我能听懂动物说话这件事接受良好。
狗不知道我能听懂,每天在狗场碎嘴子汪汪汪。
讨论的话题无非是:
好饿,好冷,伤口好痒,想出去玩。
我爸什么时候回来,想去抓野猪。
因为抓完野猪之后就有一小口肉吃了。
我知道我爸的狗场一直不景气。
他玩猎犬,玩没了三套房子,卖掉了爷爷奶奶给他留的宅基地。
我妈和他分居,带着我远走他乡。
后来奶奶病重,他护农时爬山摔断了腿,和他一起玩狗的兄弟也离开了。
种种无奈下,他来求我这个毕业后两年找不到正式工作,在奶茶店打零工兼生活vlog博主的女儿。
与其说,我贪图他答应给我的报酬,所以来照顾狗。
不如说,我被他哀求的样子搞得心烦。
我刚来的那天,狗已经被关在笼子里三天没喝水吃饭了。
它们消瘦,神色恹恹,身上还全是抓野猪留下的伤口。
扒着笼子,嘴里发出呜呜声,可怜巴巴的望向我。
得是反社会人格的连环杀人犯,才能狠下心把它们扔在这里等死。
我叫我妈把品牌方寄过来的样品,都打包好发给我。
我妈「嗯」了一声:「还有什么要我帮你寄的吗,过些日子我就不在江城了,要回家过年。」
「回姥姥家吗?」我往水槽里换了新的水,「好久没见他们了…我也有点想他们。」
我妈没说话。
「再寄点我穿不了的旧衣服过来吧。」
后半句话我没说:
给狗做窝。
要是被我妈发现,我在帮我爸看狗,我估计也别想迈进家门了。
我妈打包的很利落,她多花了点钱,寄的最快的快递。
腊八那天到了。
我开着破三轮去镇子上取,回来的时候,差点因为爬不上坡而崩溃到大哭。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把三轮车硬推了回来。
狗在院子里等我。
一身雪白的雪花,第一个迎了过来。
品种莱卡,职业头狗。
它激动地扒住我大腿:
「打猎到什么了?有什么好吃的?会给狗吃吗?」
一些饼干、蛋糕、卤味和自热食品。
以及我妈买的二十斤鸡腿。
狗看到鸡腿最激动,争抢着扒过来想闻闻味。
「汪——鸡腿!!」
「给狗吃吗,狗能吃吗?」
「给头狗吃吧,不然头狗跑不动!」
「给重托吃,不然重托挂不住口!」
葵花飞过来,稳稳落在我肩头。
「鸡腿,好东西。怎么说?」
我吸了吸鼻子,勾了一下被眼泪黏住的发丝。
看向激动的狗狗们。
「给狗吃啊,能怎么说。」
晚上,我给狗煮了一锅棒子面。
和往常不同的是,每个小狗都有一条鸡腿。
等它们吃完饭,我把一条黄白花的狗拽进了屋子里。
它以为自己犯了错,缩在角落不敢动。
「大花,过来。」
大花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过来。
我用沾了碘伏的棉签,涂在它左腿的伤口上。
「涂完了不许舔,知道吗。」
「汪,知道。」
「真乖,」我摸摸大花的脑袋,「出去吧。自己进笼子睡觉。」
大花摇着尾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