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我懒得做。
女儿倒是自给自足，泡了碗面，吸溜得挺欢。
我出来倒杯水，就听见她开口：
“妈，我爸说要带我去北京玩，你掏点钱。”
又是这套。
上辈子这出戏也演过，时间都对得上。
只是这次聪明了点，知道拿前夫当幌子。
她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太天真了。
曾经，我最怕她跟那个不靠谱的前夫搅和在一起。
那男人，离婚后就没干过一件人事，
别说抚养费了，还指着女儿的零花钱过活呢！
当初我生了这丫头，他妈直接黑脸走人，他更绝，我还在坐月子，他就借口出差溜了。
平时对孩子不闻不问，
要么就动手，要么就冷着脸，给生活费都跟要他命似的。
我真是纳闷，女儿怎么就跟他那么亲。
前世，在女儿的“控诉”视频里，我算“明白”了。
她说，只有跟她爸和后妈在一起，才不用整天想着学习，才能松口气。
她也不想想，她学不学，跟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纯粹就是找个借口逃避。
上辈子，我刚打了她，心里愧疚，一听她要去北京，立马就答应了，还亲自陪着。
玩遍了景点，还专门带她去了清华北大的校园，想让她“熏陶熏陶”。
结果呢？在她的视频里，这成了我“精神控制”她的“罪证”。
我喝了口水，语气淡淡的：“他带你出去玩，让他出钱。”
女儿一听就炸了：“你还是不是我亲妈？”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爸也是你的亲爸。”
女儿气得一脚踹在桌子上：
“你不就是记恨我改志愿吗？我的人生我做主！”
“没错，你的人生你做主。所以，女儿，你可千万要坚持住，别回头。”
我拿着杯子往回走，关门前，瞥见女儿的表情。
茫然，不知所措。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条路选错了。
可为了跟我较劲，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估计也开始害怕了吧。
换作以前，我肯定早就苦口婆心地劝上了。
但现在，我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我就静静地看着，看着她在这条路上，一步步走向她自己选定的结局。
第二天一大早，女儿不见了人影。
多半是去找她那个爹了。
我没兴趣知道。
我直接去了高四补习班。人头攒动的，
教导主任一通介绍，什么师资力量雄厚，最后问我女儿考了多少分。
我笑了笑：“不是给我女儿报。”
教导主任一愣：“啊？”
“我自己来，行吗？”
上辈子，我没读过什么书，吃了太多没文化的亏。
怕女儿跟我一样，才老是逼她学习。
可她倒好，说学习是给我学的，还怪我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
我想了一晚上，觉得这话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
考个好大学是我的梦想，那就我自己来，跟她有什么关系？
教导主任反应了几秒钟，然后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会很辛苦，要坚持住才行。”
我又补充：“我没上过高中，就一个初中毕业证。”
教导主任完全没有看不起我的意思，
告诉我没上过高中也能高考，
只要有初中毕业证，毕业够三年，就能以社会考生身份报名。
这教导主任挺对我脾气，我直接交了钱。
回到家，我把女儿房间里那些高中课本都扒拉了出来。
正好，女儿回来了，看到满地的书，一脸的厌恶：“我不复读！”
我抬眼看了看她：“谁也没说让你复读。”
女儿一怔。
我注意到她背着的包：“没跟你爸去旅游？”
女儿吸了吸鼻子：“他说店里忙，改天再去。”
结果第二天，我就在前夫的朋友圈刷到了他们一家四口的旅游照。
一家人倒是其乐融融。
我面色平静地关掉了朋友圈。
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前夫的谎言，女儿的天真，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傻女人了。
这辈子我要为自己而活。
我把照片给女儿看。
她脸色变幻莫测，然后直接给前夫打电话。
前夫三言两语就把她哄好了。
女儿转过头，理直气壮地告诉我：
“爸说他们不是去玩，是宋阿姨去北京看高血压，你别老把人想得那么坏。”
什么高血压，非得去北京看？
我心里又凉了一截。
在她眼里，全世界都是好人，只有我这个亲妈是恶人。
之后的时间，女儿没再出门。
她赌气报专科的事，在周围传得沸沸扬扬，连同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起初，她似乎有些后悔，看我的眼神也有些闪烁。
但最终，那些话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铁了心要去读专科，还说什么要“闯出一条路”。
女儿不出门，倒也省了我的事。
我摆了个水果摊，起早贪黑，攒了些钱。
上辈子，这笔钱给女儿买了婚房。
如果不给她买房，这些钱足够我养老，至少，够我读书的开销。
女儿开学前，我把水果摊转让了。
半个月后，女儿去上学了。
我也开学了。
学校对我这个“高龄”学生挺照顾，安排我和宿管阿姨住一起。
还允许我带手机，当然，只能晚上用。
同学们开始还议论两天，后来也就习惯了。
毕竟大家来这里都是为了学习。
以前陪女儿写作业，我常翻高中课本，觉得那些题也不难。
可真学起来，才发现基础太差，一开始很吃力。
一个月后，月考成绩出来，我倒数第一。
班主任比我还小几岁，把我叫到办公室，
很温和地鼓励我，说我其实很聪明，很多东西一点就透。
这班主任，也是上辈子女儿的班主任。
那时女儿总跟我抱怨压力大，说班主任不好。
现在我才明白，她是个特别负责的人，关心每个学生的学习和心理。
如今学校重视学生的身心健康，
所以，即使是高四，我的学习生活也并不单调。
女儿的专科生活，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
她每周给我打一次电话，主要内容就是要钱。
她的朋友圈，五花八门。
爬山、做头发、学化妆、纹身……
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我的月考成绩，一次比一次好，
从倒数第一，到倒数第三，再到班级中游。
班主任在班会上特意表扬了我。
同学们都为我鼓掌。
那些一开始对我有所质疑的人，
现在看我的眼神也多了一些认可。
我这才体会到，学习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每解开一道难题，都像征服了一座高峰。
那天刚下早自习，
班主任把我叫到教室外，说有人在校门口找我。
我走过去，差点没认出来。
女儿顶着一头大波浪，化着浓妆，站在那里。
我算了算时间：“你们放寒假了？”
“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