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不周山挺立洪荒大地中心,恍若撑天之柱,笔直插入星空。
不周山之上,星空中央,云霞遮蔽,星雾重重,掩三十三重宫阙。
天机杳杳,神圣不察之地。
灵光湛湛,众生恭明之所。
此时正值道魔量劫结束后十个元会,先天神圣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在洪荒大地留下诸多名声。
先有昆仑三友,乃盘古大神元神清气衍化,头顶四十九层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出世,自号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上清通天。
后有太阳星扶桑木上,两只三足金乌显化,身具皇道至尊命格,一者怀抱混沌钟,一者握河图洛书,自号帝俊,太一。
再有不周山脚下,盘古神殿血池之内,一连走出十二道煞气冲天的身影,自号十二祖巫。
余者,须弥山上花与木,凤栖山上两兄妹,无尽血海冥河道人,五庄观镇元道人,北海鲲鹏等等先后出世。
三十三重天最高处,有一座始神殿,当中有一方神源宝池,内蕴太古时代青天、黄天、苍天三位先天神圣的本源。
宝池之内,有一道虚影盘膝而坐,身形似凝似散,周身流转三道灵宝之光。
半晌,虚影睁开双眸,一瞬间,整座大殿都明亮了起来,处处生出金莲、甘泉等重重异象。
“洪荒不计年,匆匆一元会,不知我何时才能出世。”
夏极低声呢喃,声音中说不出的沧桑之感。
混沌衍化,洪荒初辟,诞生始元玄三气,始气化作青天,元气化作黄天,玄气化作苍天。
三位先天神圣诞生于开天之初,与兽皇神逆相争落于下风,意欲驱动传说中只存在于未来无量量劫之后的灭世大磨,毁灭世界,再造洪荒。
奈何自身本源真灵无法承载灭世之力,身死道消。
庞大的躯体化作三十三重天,而本源真灵凝作一方神源古池,为一道天外之魂占据。
历经一百个元会,夏极终于融合三天残留真灵,获得新生,得大道赐福真名——祖弥。
祖者,万物之前,肇始先天。代表着他至高至上的位格,是天的化身,映照着过去。
弥者,罗也,宽广无边,万千气象。寓意着他历经杀劫,自茫茫虚宇归来,于天庭显化,注定成为统御一切的无上天帝,代表着现在。
祖弥二字,既是从现在映照过去,又是从现在走向未来。
众所周知,洪荒最重命数跟脚,夏极占据的三天本源真灵破灭过一次,比不上鸿钧等混沌魔神跟脚,亦比不上盘古元神精血化生的三清与十二祖巫。
充其量只是比太阳星那两只金乌强大一些,然而,他也没有像混沌钟那样的先天至宝傍身。
洪荒之中,处处危局,步步算计。
幸好,祖弥本源之中,尚存太古三天勾连灭世大磨的痕迹。只要他身陨道消,灭世大磨就会从未来降临,毁灭洪荒,再造天地。
不过,夏极脑子并没有糊涂,灭世大磨降临,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这个东西,只能当做众生平等开关,这辈子夏极都不会去碰它的。而且,没有无量劫气滋养,灭世大磨的威力达不到最强。
但灭世大磨为天道忌惮,在夏极真灵苏醒之后,就在冥冥中勾连大道,拉着夏极,签订了一份大道契约。
只要他阻止洪荒量劫继续爆发,就能不断获得赐福,提升境界。
既然如此,这个天帝,他当仁不让。可惜,现在还没有到他出世的时候。
突然,南天门外,一道细微的空间波动闪过,一暗黄皮肤的中年男子缓缓出现,而后每迈出一步,空间中都会荡起道道涟漪。
来者速度很快,身后隐隐有一尊形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的伟岸生物一闪而逝。
三十三重天阙,光华遍布,每一处都有先天神纹闪烁,步步杀机,而他却能巧妙的避开,寻到一条安全的通道。
来到最高处的始神殿外,帝江止住脚步,悄悄敛去一身气息,笑道:
“道兄,空空今日又来拜会。”
咯吱一声,紧闭的殿门流溢光彩,轰然打开,爆发出无穷祥瑞之象。
宫殿中央,显化三丈虚影,周身溢散厚重的神道威压。
既然他注定成为天帝,注定要阻止量劫的爆发。两个元会之前,夏极暗施手段,引导帝江走入三十三重天,双方就有了交集。
夏极看着快被他忽悠瘸了的帝江,微微颔首道:“道友,吾上次提出的问题你可有答案?”
化名空空的帝江露出感慨之色:“道兄提出的食物链、洪荒环境承载力与生灵合理容量令我耳目一新。”
“两个元会以来,吾走遍洪荒大地,确实如你所说,一切后天生灵都是食物链上的一环,甚至先天神圣也不外如是。”
“巫族曾经猎杀过一头名为当康的先天生灵。自他陨落后,那一片地域寸草不生,万物不长,食草的驼鹿一族、炎牛一族迁徙,途中又与其他的族群产生摩擦,差点族灭。”
“之后,狩猎那一片区域的金狮白虎黑豹也悄然离开。待到第二次巫族去时,一无所获。”
帝江声音郁闷,他观察一个元会,那处区域巫族去了万余次,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以至于后来,他不得不招来句芒,让他恢复那处区域的生机。
“哈哈哈……”
夏极哈哈大笑:“道友,如今你应该知晓,任由巫族肆意破坏,随意捕杀,会造成什么样的恶果了吧?”
帝江神情苦涩,微微点头,而后袖袍一甩,一道暗黄色神光冲入始神殿中,凝作一柄玄犁。
“这一局赌斗,是我输了。此物名为玄都天犁,是一件不错的上品先天灵宝。”
三个元会之前,夏极与帝江赌斗。
夏极认为,巫族也不能逃脱食物链的限制,而帝江认为,作为食物链顶端的巫族,不会受下层食物链的影响。
结果证明,是他输了。
“玄都天犁?”
夏极心念一动,传说此物诞生自大地本源深处,原本由麒麟族掌握,后落入鸿钧道祖手中,最后赠予老君,施展天刑,处死殷郊。
此物正合天庭威严。
夏极收下天犁,而后问道:“那么,第二个问题,环境承载力与生灵容量,道友又是如何考虑的?”
一定环境下,生灵容量是有限的。
巫族当然可以捕杀其余生灵,为自己赢得生存空间。但这,又是在破坏食物链,最终必然殃及巫族自身。
帝江既然认可食物链,就不可能说出灭绝其余生灵种族的话来。
帝江神情凝滞许久,叹道:“我竟然不知,天地间还有马圣、查圣这样的先天神圣,洞察世事,智慧无边,竟能窥见巫族千百万年之后的结局。”
“不过……”
语气一转,帝江摇头道:“可是他们认,我不能认啊。我要是那么做,就等于亲手断绝巫族的未来。”
“时至今日,道兄应该知晓我之来历。我这么做,如何能够服众。”
“洪荒之中,还有诸多我们无法匹敌的对手,他们能够使用灵宝,或攻或防,但我巫族,只有这一双拳头。”
“倘若有朝一日,洪荒之内尽敌手,我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族群。”
夏极沉默,帝江这是将所有种族,所有生灵都当做巫族的假想敌。
站在他的角度,没错。
但巫族肆意繁衍,超出天地的载荷,自有大劫降世。
此乃天劫,此乃命数,非生灵之力可以抗衡。
夏极真不知该骂他愚蠢还是该说他精明。
良久,始神殿中飘出一页金帖,上面是一枚奇怪的符号。
“糹!”
夏极悠悠道:“当你们十二祖巫能明白这个符号的含义时,当不会再为此事烦忧。”
帝江带着那页金帖离去,夏极在无尽祥瑞中显化身影,目视对方离去。
“心虽执,却也不是一无是处。”
自从得知自己与大道的这份契约之后,夏极一直在琢磨后续的操作方法。
巫妖之争,是接下来洪荒世界的重头戏。
先有巫族,后有妖族。
妖族是被巫族吃到怕了才不得不抱团取暖,拜帝俊太一为妖皇,成立妖族。
如今,已经有了几分乱象,若是夏极无法改变十二祖巫的想法,帝俊太一宣告妖族成立是迟早的事。
要阻止量劫的爆发,一方面要限制巫族人口数量,改变他们的观念态度。
另一方面,洪荒世界自盘古开辟以来,胎膜障壁日渐厚重,与混沌成隔离事实。
唯有促进洪荒源源不断转化混沌力量,继续增长,才能扛得住先天神圣乃至后天生灵的爆发式增长。
如若不然,量劫爆发是迟早的事。
所以,他就将目光放在帝江身上。
他虽然尚未出世,但身具太古时代三天的气息,古老而又苍茫。
帝江自然恭恭敬敬,奉他为道兄。
……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再比如,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谁规定只能用来劈金乌了。凝聚盘古真身打鸟,亏他们想得出来。
夏极还有一系列利好想法,就等着搞定帝江,再搞定那九个憨货,后土玄冥除外。
……
盘古殿中,帝江取出那一页金帖,十一对眼睛齐刷刷望了过来,却不约而同透露着疑惑、迷茫、不解。
十二祖巫乃是一体,帝江并没有将自己遇见神秘道人的事隐瞒几位兄弟。
洪荒先天神圣,字符蕴含真灵意志,阅读者很容易明了其中意思。
但偏偏这么简单的一个字符,却难倒了一众祖巫。
时间祖巫烛九阴尝试逆转时间,恢复祖弥当初书写这道字符时的场景,进而更好理解个中玄妙。
可惜,任由他百般努力,甚至不惜显化祖巫真身,但这道金帖氤氲奇光,始终不见人影。
“这个道人境界,深不可测!”
烛九阴心中大骇。
万物皆在时间中存在,凭他的境界修为,只要金帖在手,就算金帖的主人是大罗之境,他也能窥探一二,进而呈现出来。
可是这张字帖,任由他百般努力,望见的都只是一片空白。
难道他是大罗之上的混元境界?
烛九阴头皮发麻,惊骇难言。
“好了!”
帝江探手,示意烛九阴收了神通,而后捏着眉心道:“大家都说说,这道字符有何含义?”
火之祖巫祝融摇摇头,大着嗓门道:“像是一团燃烧的火,能有什么名堂。”
水之祖巫共工声若洪钟,吼道:“胡说,这分明是一条蜿蜒的河流,象征着水,说明巫族的未来在我手上。”
帝江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没想到一贯不怎么动脑的共工竟然有这番见解。
“很不错!”
帝江点头,神色间多有赞赏。
岂料,共工继续得意洋洋道:“所以,你们以后要称呼我为大祖巫,位列十一位祖巫之上。”
九位祖巫脸色郁郁,祝融目光直欲喷火,眼看又是一场大战。
帝江脸色黑了下来,抬手抓住共工肩膀,将他塞入空间裂缝之中,传送出去百万里之遥。
他想不明白,帝俊太一兄友弟恭,怎么他的这些兄弟就这么暴躁,动不动就要干架。
送共工离开百万里之后,木之祖巫句芒轻咦一声:
“像蜿蜒生长的树木,象征着生机。大哥既然提到巫族,莫非巫族的生机就在这页金帖之上。”
句芒与帝江有过一次深入交流,他知晓帝江担心的是什么。
帝江闻言,眼睛一亮,暗暗点头,示意句芒会说就多说点。
句芒挠挠头,再也没有崩出半个字出来。
雷之祖巫强良、电之祖巫翕兹、风之祖巫天吴、天气之祖巫奢比尸、金之祖巫蓐收均摇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获。
接着,帝江将目光望向巫族中颇具头脑的玄冥与后土,露出几分期待之色。
后土沉吟片刻,缓缓道:“吾曾听闻,天地间有一至宝红绣球,其周围飘散的璎珞形同这道符文。”
“红绣球,这是何物?”
帝江等一脸不解。
后土解释道:“是一件极品先天灵宝,一尺见方,呈粉红色,璎珞垂珠,环配叮当,绽放毫光。”
“莫非,那位道友的意思是让我们将此宝抢来?”
祝融眼睛一亮,得出自己的答案,继而周身火光汹涌,显化祖巫神躯,挥动拳头,战意滔天。
“后土妹妹,红绣球在哪,你指个方向。”
后土一脸无语:“洪荒诸多灵宝十有八九落在玉京山鸿钧道人手中,你有那个本事从他手中夺过来?”
“呃(⊙o⊙)…”
祝融身上的火焰熄灭,战意消散,恢复道体,蔫儿吧唧的,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现在的洪荒,鸿钧道人绝对是个不能招惹的存在。
气氛略显尴尬。
句芒笑道:“那位道友屡次出声,关注巫族的发展,又怎么会提出这种难题。”
“既然是红绣球上的东西,也许与红绣球的功能有关。后土,那红绣球究竟有何特殊的地方?”
其余几位祖巫也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后土,希望能得到答案。
如今的巫族,繁荣昌盛,有十二祖巫在,他们并不认为,巫族会有什么问题。但既然是大哥的意思,他们也不好推脱。
后土柔声道:“据说此物,天定姻缘,乃是世间唯一的结缘灵宝。”
“妙啊!”
返回的共工祖巫猛拍大腿:“那位道友一定就是这个意思,结缘成侣,志同道合,我们十二个与他结为道侣,一定能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宛如一道惊雷在帝江脑海中炸开,他脸上愁云散开,露出淡淡的笑意,颔首道:“说的不错,共工。”
帝江被彻底带偏,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无限接近正确答案。
共工的话不完全对,那位道兄先是秘密与他会见,而后立下赌约,很明显非常关注他,说不定巫族也只是顺带的。
这样一来,说不定那位道兄只是想与他结成道侣,这个就叫考验。
帝江思维一阵弯道漂移,得出这个答案,顿觉心头一宽,笑呵呵道:
“那位道兄尚未出世,等他出世,我带你们去拜会他。”
“名字呢?”
“还没出世哪来的名讳。”
一众祖巫哦了一声,转身离开,等着到时候与夏极结为道侣,丝毫没有注意到帝江的小心思。
帝江望着苍穹繁星,心中激情澎湃,暗暗呢喃道:“道兄,待你出世,我们一起开创万世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