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径云是锦衣卫之首,迟非晚是罪臣之女。
他怨了她99次,恨了她五年。
她救了他99次,爱了他五年。
最终换来他与正妻相拥看雪,将她贬为通房丫鬟,抄斩迟家满门。
迟非晚望着四十七座墓碑,后悔不已。
宋径云,我后悔救你了,真的悔了……
凛冽寒风,涌入洛阳城。
医馆红墙黛瓦,一枚铜铃挂在檐下,随风轻飘,泠泠作响。
“夫人的肺痨是积年的沉疴,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更别说怀孕,就是今年冬天,也难熬过去。”
医馆中,洛阳城内有名的大夫退去搭在她腕上的手,面色沉重叹息。
迟非晚清瘦的身子微颤,霎时失神。
下一瞬,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第99次攻略失败,宿主七天后将被彻底抹杀。】
迟非晚眼睫一颤,眼眶红了几分:“没有寰转的余地吗?”
【除非宋径云在二选一中选择你。】
系统调出二选一的可能性面板。
选择桑晚榆的可能为99.9%。
而迟非晚,仅仅只有0.1%。
是的,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五年前,她因渐冻症发作成了植物人。
她躺在医院日夜祈福祷告,误被系统穿书带进这个攻略反派世界。
系统告诉她只要攻克这个世界里最大的反派宋径云,就能实现她一个愿望。
她重复攻略了99遍才终于如愿嫁给了宋径云当妾室,可每一次,攻略进度都卡在99%停滞不前。
这一次也不例外,距离攻略成功还差1%。
迟非晚拎着几沓药包正要出医馆,抬眼便瞥见那熟悉的马车驶来。
她神色慌张,急忙退到医馆的屏风处。
只因马车上坐的人乃朝廷鹰爪、皇帝的利刃。
她的径云哥哥,锦衣卫指挥使宋径云。
宋径云带领一行属下,浩浩荡荡停在了医馆门口。
霎那,馆内众人脚步匆匆,衣摆翻飞,仿佛有鬼魅在后追赶。
每一步都踏得地板‘吱呀’作响。
迟非晚藏在屏风后,透过缝隙窥视。
他来医馆,是知道她生病了吗?
尽管他平日里冷淡得像一潭死水,却没想到他内心深处还是关心着自己的。
想到这里,迟非晚心底泛起阵阵暖意。
正当迟非晚思索如何瞒过自己的病情时。
就看到宋径云下了车,朝着身后的女子伸出手。
冷峻的脸庞不再是以往那般冷淡。
眼眸中的柔光满含情蜜意,揽着那女子步入了医馆。
迟非晚呼吸一窒,瞳孔骤缩。
原来宋径云也可以这么柔情……
拎着药包的手轻微颤抖。
迟非晚被眼前的一幕冻得浑身冰凉,失神地从后门逃走了。
初冬的洛阳,大雪漫天。
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的鼻头,化成雪水淌下,分外凄凉。
迟非晚身形踉跄地回到了宋府。
她坐在卧房,枯瘦的面容望着细雪飘舞,视线所及皆为苍凉之色。
直到子时,宋径云方回到府中。
宋径云一进卧房,便瞧见迟非晚呆坐于榻上。
并未如往常那般殷切地迎上前来为他宽衣。
他面容不悦,径自解下绣春刀。
浓眉蹙起,厉声道:“过来为我宽衣。”
迟非晚撑着虚弱的身子,行至宋径云身旁,为他褪去毛毡披风。
她也曾自我安慰,宋径云虽对自己颇为寡淡,攻略进度也卡在99%停滞不前。
但五年来身边仅有她一个女人,并无小妾环绕。
可不过是自欺欺人,终究抵不过野花的艳丽。
“今日查案去了何处?”迟非晚将披风搭在手臂上,忍不住过问。
宋径云眼神冷炙,满脸不耐。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一介妇人懂什么?”
迟非晚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强压心底的酸楚。
既然活不久了,就不要将时间浪费在口角上了。
“径云,我去给你做碗饺饵……”
宋径云眸色一顿,冷漠拒绝:“别瞎折腾,我不吃。”
于他而言,饺饵就像面前苍白寡淡的女人,毫无食欲。
迟非晚紧咬朱唇,眼眶泛红。
今日是他的生辰。
往日宋径云过生辰时,总要吃上一碗她亲手做的饺饵。
可如今,他不再需要自己了。
她将喉间泛起的腥咸咽下:“径云,就吃一碗饺饵……”
宋径云面色不耐:“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迟非晚强压心底的郁结,努力维持着面上的表情。
然而宋径云接下来的话,就像重锤,一字一句地砸在迟非晚的心上。
“我要娶平阳郡主桑晚榆为正妻!”
宽袖下,迟非晚冰凉的指尖嵌入掌心,身子不觉发颤。
“我不同意,你不是答应过我此生只娶我一人吗?”
宋径云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随即镇定下来。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你且瞧瞧这满朝文武,哪家的男人不是妻妾成群?我这五年来只有你一人,你还不知足?真是贪得无厌!”
他的话如同火团在迟非晚心中翻滚灼烧!
迟非晚声音发颤,与他冷厉的眉眼四目相对,不住地哀求着。
“径云,你再给我七日时间,就七日……”
“没时间了,晚榆怀了身孕。”说完,宋径云便阔步离去。
迟非晚凄然一笑,终归是人变了,连敷衍她都不愿了。
“径云,若你知道我活不久了,会有片刻的心疼吗?”
霎那,漫天的飞雪笼罩着一座四方宅院。
就如同她这一生都被困在这深宅大院之中,满是凄凉。
她强撑虚弱的身子,将那些续命的药埋到土里。
就像是埋葬自己这辈子的爱而不得的命运。
迟非晚望着这棵愈发枯黄的榆树,不禁喃喃自语。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说完,眸中的光亮仿佛在一瞬间暗灭了。
……
翌日,府门内。
不知何时装点得遍布红绸锦色,房檐廊角,梅枝榆树红绸花高高挂起。
十里红妆,礼炮齐鸣,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
个个伸头探脑地望去,锦衣卫指挥使高调铺张娶平阳郡主为正妻。
喧闹声传到迟非晚的锦华苑,生生刺破耳膜,如凌迟般刺痛心底。
她郁郁寡欢半倚在素白云锦的软榻上。
只因宋径云一句“病怏怏的真晦气。”便被囚禁在锦华苑中。
这府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迟非晚眼里浸满涩意,心口一阵窒闷,还未掏出手帕,就猛地咳了起来。
一口黑红的血溅到地面上,暗卫顾砚红着眼眶,焦灼地拍抚迟非晚的脊背。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若是让大人知道了,他念及你余下的时日不长,也该待你好上几分。”
迟非晚摇摇头,痛苦地喘着粗气,手里的锦帕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半响,才将带血的帕子仔细叠好,丢入一旁的火盆。
“我去找宋大人来!”
顾砚刚转身要走,就被迟非晚死死拽住,身子顿时僵在原地。
那双苍白的手毫无一丝暖意。
迟非晚怔愣地望着顾砚的背影,思绪飘忽。
她要死了,彻底离开了,只是打扰他一小会儿,也不算贪心吧……
于是,她松开了手,任由顾砚去寻他。
顾砚顿了顿,便阔步离去了。
烛灯轻晃,桌上红烛燃了半截。
不过片刻,顾砚神色匆匆地跑到迟非晚的跟前。
迟非晚望着孤身回来的顾砚,失落道:“他不会来的,对吗?”
顾砚刚要开口,脚步声传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了房门。
宋径云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来到了锦华苑。
他浓眉蹙起,神色不悦。
“你苑中的下人跪在书房外,说你时日无多了,要我来看看你。”
“我怎么瞧着,无碍。”
迟非晚听到这话,脸色不由一白,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桑晚榆从宋径云身后出来,端过一杯茶,柔声开口。
“姐姐,晚榆来给你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