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曾外放至南域的边陲小镇达城。
那里环境恶劣,外敌骚扰不断。
我娘生下我便撒手人寰。
因太过思念我娘,我整日抱着她留下的一把琴拨弄。
技艺不佳,但就是爱弹。
我爹嫌我弹得难听,把我轰到街上。
结果捡了一堆没爹没娘的娃娃回家。
迫于无奈,我爹建了一个慈育院,专门抚育孤儿。
代价就是我们一家子省吃俭用,过年也不敢一口气割半扇猪肉。
后来,爹爹凭借出色的政绩调入京中。
俸禄翻了几番。
但一家子依旧秉持着一切从简的习惯。
京中住的宅子,曾住过前朝一位被抄家的大贪官。
只因价格仅是其他同地段的一半。
每顿饭桌上的菜里,荤菜绝不会超过两个。
身上穿的衣裳,穿不到破洞发白绝不会换。
无他,只因慈育院里还有几十张嘴要吃饭。
京中有宴请,我皆是能拒则拒。
理由很简单,我没钱也不舍得花钱打扮。
光是一盒胭脂就够在达城的普通百姓一年的开支。
某日我爹愁眉苦脸地下朝归来,倾诉同僚嘲讽他穷酸。
明里暗里说他想置办几身新行头。
我一拍桌子:“爹,您难不成忘了,南域那么苦的日子,您都挺过来了,不能忘了初心啊!”
接着又哭丧道:“咱如今到了京城,过上了好日子,可是慈育院里的弟弟妹妹们,连果腹都难。”
我爹急忙摆手,讪讪一笑,说就这样挺好。
两月前慈育院来信,说如今里面的孩子们正值长身体之际,饭量大增,个头猛涨,开支增添了不少。
我爹愁得眉毛掉了一半。
我贴心地把两个荤菜减成了一个。
饭桌上,我爹直勾勾盯着那碗唯一的肉菜,直咽口水。
他才吃下两块,剩余的就被祖母全夹至我碗里,堆成了小山。
年近不惑的我爹委屈巴巴,脸上的褶子皱成一堆,朝着祖母撒娇:
“娘,孩儿想吃肉。”
祖母一阵恶寒,只好再分了一块肉给他,随即道:“颂颂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该多吃点。你都这把年纪了,吃那么肉还能长个吗?”
我挺了挺瘦削平薄的身板,我爹惭愧地低下头。
于是我爹开始疯狂参加各种同僚宴请。
甚至不请也主动登门。
一来可以为家里省下开支,二来还能吃得比家里好。
我也接了点绣品的活儿挣银子。
勉强算是能补上慈育院的开支。
太子妃诞下皇长孙,龙颜大悦,皇帝大肆操办百日宴。
特地告诉臣子们,若是谁家有待嫁女的,可一同携往。
消息传开,京中大半未嫁的闺阁女子都突然开始得病的得病,出远门的出远门。
真是奇怪,有银子拿的好事,为何人人要敬而远之?
一顿打听才知,这是皇帝借着给孙儿过百日的幌子,在给定远侯世子齐观衍选妻呢。
齐观衍臭名远扬,各家大臣早就将他排除在女婿之列。
皇帝又放出消息,只要赴宴的,皆可得赏银。
我忽然有个大胆的主意。
我何不趁此机会拿了那赏银?
这京中臣子贵女无数,这婚事总归不会轻易落到我叶家头上。
况且去了有饭吃有银子拿。
不去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