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为什么?」
我一本正经:「北狄军都打进来了,纵是走了也不安心。」
话音刚落,一道急促的吼声穿墙而进:「城门已关!再闯者死——」
把我吓得一激灵,下意识便往墙角躲。
怎料我这位名分不正的弟弟看见我露怯,竟捧腹大笑起来:「二姐姐,你还逞强呢。」
「朱青云!住口。」
我喝了他。
却难免有些心虚。
我刚刚是说了谎。
可我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圆这个大乌龙。
爹娘不是故意不带上我的。
应该是夜里逃走时困懵了,而且那会人多又杂,才有了这百密一疏。
他们最疼的就是我。
从前家里不宽裕的时候,但凡能找着一个白面馒头,都是紧着我吃的。
后来经商,钱银充足了,绸缎首饰都给我用最好的,连院里的丫头都比妹妹的多一个。
反而是朱青云,这些年一直是被冷落的。
他的亲娘与我阿娘曾是闺中密友。
结果与我爹珠胎暗结,还生下了朱青云。
我爹把他抱回来之后,家中鸡飞狗跳了好一阵子。
最后大家虽勉强接受了这个私生子,但平日里,关怀是没有的,只是保他吃穿,不让他挨饿受冻罢了。
后来也肯让他去学堂念些书。
那还是因为他屡屡尾随在大哥身后,装作是书童混进学堂,引起先生的注意之后,我爹才正经把人送了进去。
可如果说特地抛弃,倒不至于。
何况我也被落下了。
想明白后,我对朱青云说:「爹娘肯定是有别的用意。」
他很不屑:「能有什么用意?皇族跑了,北狄军打进来了,这儿彻底完了,留下的人只能是等死。」
我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反驳。
朱青云言语犀利,可说的却是真的。
早在几日前,民间就出现了些风言风语。
不仅说北狄不出三日就会攻陷应安府。
可应安府是皇都,
是皇室的地盘,有重重禁卫。
但他们又传,禁卫以支援前线的由头,早就撤走了,而皇室更是已经暗地里离开应安府,要往南下,建立新都。
有多少人会信呢。
毕竟最尊贵的皇帝可是御驾亲征去了。
虽然人人都说他不会打仗。
但余下的皇室子弟,那就更应该守住应安府了呀。
我还扭头对爹说,自己昨日在街上看见了长公主的车驾。
而那时我被人绊倒在车前,受侍卫申斥,还是长公主探出身子,亲自把我扶起来。
所以,才没有什么皇室撤离的事。
我爹听得也认真,并且还附和着大家的话头,说传言荒谬。
但他转头就回了家,告诉其他人,说他买通了城守。
长辈们没有声张,而是暗地收拾好东西,打算夜深之时,立刻就出城。
我不明白,但也赶紧回去收拾好了包袱。
后来,我没躺在床上睡,就坐在门口等人过来喊我。
可眼皮一阖一睁,张眼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外面很吵,马蹄践踏、刀剑厮杀的声浪久久未息。
这时大家才发现,应安府里确实不见了皇室的踪影。
后宫里的皇后公主,前朝的太子、王爷和重臣,都已经撤离。
却也没全部撤走。
比如我亲眼见过的长公主。
还有传闻中备受圣恩的皇太孙。
他们还留在王都。
北狄军扔下我朝皇帝的尸身时,就是他们带人去收回来的。
本来百姓们都还群情激愤,可看见遗躯时,纷纷哑了声。
他们去冲城门,却一个接一个地成了刀下厉鬼。
往日热热闹闹的市井,瞬间成了肃杀的乱葬岗。
我也是夹在人群的其中一个,只是看见前头在大开杀戒之后,才凭借着小身板钻了出来。
回到家后,我才发现朱青云的。
他慢悠悠地走出来,顺道朝我幸灾乐祸了一番。
我没时间跟他计较,攥紧了包袱问他:「再不想办法就真走不了了,你不着急啊?」
「城门一锁,死路一条,我着什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