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猛地一僵。
在心口止不住的绞痛里，她无力地闭上了眼，默默忍受。
结束后，温宁看了眼躺在身边陷入沉睡的傅衍琛，强撑着起来，从床头柜里翻出避孕药咽了下去。
胃里似火烧，她也再没了知觉，躺在傅衍琛身边，不知多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
闹钟一响，温宁就醒了过来，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她迅速起床洗漱，却撞上了即将出门的傅衍琛。
他站得笔直，穿着一身考究的西服，眼底波澜不惊：“记得吃药。”
温宁顿住。
心又被猛地扯了一下。
她没说自己吃过了，随意一答：“行。”
他不想要她的孩子。
正好，她如今也不想给他生。
傅衍琛得到答案就要出门，却忽地想起什么：“昨天我有事，忘记和你去领证了，之后有时间我们再去一趟吧。”
这已经是温宁第三遍听到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
她无话可说，只能回了句：“好，等你有时间。”
这比想象中还要淡定的态度，让傅衍琛定定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出门走了。
温宁一到事务所，就赶去了行政主管那：“我的婚假不用批了。”
行政主管惊诧地看向她：“怎么了？你不是要结婚了，难道婚礼改时间了？”
温宁摇头回道：“不是，是我不结了。”
看着行政主管诧异的神情，她又递过去一沓资料。
“还有，我已经申请去德国常驻，下个月就出发。”
行政主管更诧异了，再三确认：“你确定？你在德国那边可什么根基都没有，你过去就等于一切重来。”
温宁笑了笑，一脸认真。
“国内一级高管的职位饱和了，我要向上走，不就得重来？”
从行政主管那出来后，温宁回了自己办公室，翻开卷宗，仔细工作起来。
等到下班时，已经9点了。
温宁刚回到家，便看见傅衍琛正认真地在平板上写着什么。
他的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见温宁回来，傅衍琛合上平板，平静地望向她：“可妍回国了，你知道吗？”
“知道。”
温宁冷静地与他对视：“昨天你喝醉，就是她送你回来的。”
傅衍琛一顿。
但随即微挑了挑眉，便绕过了这个话题，只说：“过几天是可妍生日，她想邀请你去她的生日聚会。”
温宁定定看他，问道：“她想邀请我，为什么要你来说？”
傅衍琛语气坦然：“她现在就在我的研究所工作，顺便的事而已。”
温宁唇角轻扯，眼中却浮起一丝说不清的嘲讽。
她清楚记得，五年前谭可妍出国时，傅衍琛曾发誓此生绝对不会再和她共事。
现在人一回来，这话怎么就像没说过似的？
温宁懒得翻旧账，回了句：“知道了”就干脆结束了这场对话。
几天后，谭可妍生日当天。
傅衍琛一早就不见了人。
温宁洗漱后，来到衣帽间换衣服，看着满柜白色衣裙，她忽地有些发怔。
她忽然发现，这些年，她爱得卑微，甚至到了无意识模仿谭可妍的温度。
谭可妍爱穿白，她就也跟着穿白，哪怕她真正爱的，是耀眼的红。
如今，她都已经决心离开，就从衣裙开始吧。
温宁从衣柜深处找出了五年前的旧衣裙，红火的鱼尾裙，完美地显示出她姣好的腰身。
看着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她将直发挽起，涂上了大红的口红。
中午，温宁准时来到约定的场所。
刚走到包厢门口，便听门里人尖锐的一声：“什么？可妍，你还请了温宁？你请她干什么，她听得懂我们说什么吗？”
“就是啊，她一个普通211本科生，我们在座可都是清北毕业，至少也是个研究生。要不是衍琛的面子，她连我们聚会的门槛都进不来好吗。”
“衍琛，现在可妍也回来了，你给个准话，可妍和温宁，你到底选谁？”
温宁脚步一顿。
她当然知道傅衍琛的圈子不欢迎她。
傅衍琛是国内理论物理年轻一代的领头人，清北最年轻的教授。
他的同事们也自诩高级知识分子，总是看不起她的学历，认为她比不上谭可妍，不配陪在傅衍琛身边。
其实她并不认为自己差在哪里，但为了傅衍琛的社交关系，以往她总是能忍就忍的。
而现在，她已经没有忍的必要了。
温宁深呼吸，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看见她，却没有半分被撞见说坏话的不好意思，反而调笑道：“哟，小宁来了，我们正开玩笑呢……”
窸窸窣窣的笑声里，温宁也扯唇一笑：“是挺好笑，不知道你一年工资加起来有没有我一个月奖金多？怎么就能活得这么自信呢？”
整个包厢霎时雅雀无声，都震惊地看着这个以往任人调笑，半个字也不说的人。
刚刚说话的男人更是脸色又青又红。
傅衍琛抬眼看了温宁一眼，冷淡开口：“温宁，这种玩笑不好笑。”
温宁也看向傅衍琛。
其余人开她‘玩笑’，他不理会，她反驳，他就会说话了。
本质上，不过是因为他和这些人的看法是相同的。
他也同样看不起温宁的学历，也觉得她比不上谭可妍，更认为自己在将就她……
温宁胸口一闷，便见谭可妍笑意晏晏地迎了上来‘打圆场’。
“哎呀，宁宁从小脾气就是这么大的，大家别跟她计较。”
这绿茶发言的茶味简直要熏死人。
按照温宁以往的脾气，只怕直接就要和谭可妍吵起来了，但奇怪的是，做出放下傅衍琛的决定后，她居然懒得和谭可妍计较了。
温宁呵呵一笑坐下了：“是，谁让我脾气大呢。”
谭可妍见温宁居然没和自己吵起来，才是最惊讶的。
等温宁坐下好一会儿，席上众人才又开始讲话。
有人还故意大声：“老陈，这次你的课题可是国家级项目，光是研究经费就有几千万。”
“可不像某些人，赚的都是黑心钱！”
温宁也懒得和这些人再说，反正这次以后也见不着面了。
只是看着对这话无动于衷的傅衍琛，她终究还是心中一哂，为自己感到悲哀了几秒。
而开席后，谭可妍刚夹起一个香辣鸡翅，却见傅衍琛拧起眉：“你不能吃辣的，胃不想要了？”
傅衍琛是一个生活白痴，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温宁写张便利贴，告诉他该怎么做。
这样一个对俗世一切事情都不在乎的人，却还能记得谭可妍的每一个习惯……
温宁本来就没胃口，现在更是吃不下一口。
聚会结束时，傅衍琛抢先去结了账，他们在前头走着，温宁在后头跟着。
温宁突然想起，谭可妍出国前，他们三个人就是如此相处的。
后来谭可妍出国了，温宁终于成了傅衍琛的女朋友，她从傅衍琛的身后也终于走到了傅衍琛的身边。
她以为自己改变了一切。
可原来只要谭可妍回了国，一切又都会变回原样。
三人走到酒店门口，傅衍琛认真地看向谭可妍问：“有人来接你吗？”
谭可妍点了点头，回道：“我哥马上到了。”
此时，门口停下一辆车。
车门一开，一个孩子猛地扑向了谭可妍：“姑姑，生日快乐！”
下一瞬，那孩子见了傅衍琛，便撒娇道：“姑父！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温宁愣了一下。
傅衍琛下意识看了温宁一眼，却先低头摸了摸孩子的头，又嘱咐谭可妍道：“到家了给我发条消息。”
谭可妍朝他点点头，又看了温宁一眼。
她眼底没有炫耀，却像是在告诉温宁：看见了吧，我和傅衍琛之间的关系就算断绝五年，也不是你能比得上的。
目送车子离开后，傅衍琛才回头对温宁道：“走吧。”
温宁顿了顿，才跟上了他的步伐。
两人上了车，傅衍琛才开口解释道：“以前和那孩子关系还挺好的，没想到可妍没告诉他我们分手了。”
温宁闻言转头看向他，车里没开灯，她只看见他一半面孔藏在阴影里，露出的一半也看不清神色。
温宁思量着他的解释，最终也只是轻笑一声。
产生误会的是那孩子，刚刚傅衍琛只需要说一句话就能向那孩子解释清楚，他不说。
现在却反而来向自己解释……
你说好不好笑？
温宁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傅衍琛没得到回应，看向她，视线不由停在她鲜艳的红裙上。
当即眉头一拧，便说道：“还有，以后不要再穿红裙，不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