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突如其来，我被困在了研究所附近的公交站。
蛋糕塌得没了形状，和我一样狼狈。
铃声响起，江婉打来电话。
她嗓音冷淡：
[晚点我会回去，萧易，别再作妖了。]
我没有吭声，江婉不耐烦了。
[我说过这个项目非常重要，你不求上进就算了，不要妨碍我做事，结婚这么多年，怎么还是那个死德行！]
熟悉的红色轿车越过公交站，溅起的水花浇了我一身。
车窗里，江婉举着电话，目不斜视，师弟周启却看见了我。
[萧易，你哑巴了？]
她不满我的沉默，电话那头隐隐有男声劝说。
我不想再听，按掉了通话。
手机没电了，即将关机的前一秒，周启更新了动态。
【感谢师姐送我回家，不用变成路边的落汤鸡~师姐，下次也要陪我庆生，一言为定！】
屏幕黑了，倒映出我满脸湿意，不知道是泪还是雨。
我扔了蛋糕，深一脚浅一脚走回了家。
江婉没有回来。
我蜷缩着，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昏昏沉沉给手机充电开机，一个未接来电和几条微信弹出界面，来自江婉。
【关机消失，萧易，这种把戏你还要玩多久？】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再发神经。】
【昨晚是临时有事，中午可以空出时间见一面，这样总可以了吧，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她总是用施舍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没有回复，却下意识点开周启的朋友圈。
最近一条是凌晨两点。
配图医院走廊，一个曲线姣好的身影在他身前举着吊瓶。
【发烧太痛苦了，还好，有你陪着我。】
这个背影，从校园到婚纱，我守了十年，一眼就能认出来是江婉。
我满嘴苦涩，删除了周启的好友。
把江婉也拉进了黑名单。
这朵高岭之花，我仰望太久，实在望不动了。
吃了退烧药，我强撑着赶去上班。
办公室里开着冷气，我浑身哆嗦，应付着屏幕后难缠的甲方。
同事见我脸色不好，拿了毯子过来。
我的谢谢还没说完，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人却在医院吊着点滴。
护士说我高烧到晕厥，是被自称是同事的女人开车送来的。
我有点诧异，我们部门清一色理工男，哪来的女同事？
她还笑着打趣人很漂亮。
我还没来得及追问，江婉打来电话。
[你把我微信拉黑了？萧易，你有完没完啊？！]
她在电话那头怒吼，[我说了昨晚有事，你就因为这个闹脾气？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闲吗！]
我是个学渣，吊着车尾和江婉进了一所大学，艰难毕业后随意找了份工作。
江婉硕博连读，在科研上崭露头角，被誉为科研新秀。
我与她，云泥之别。
我努力糊口的工作，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我平静地回答她，[没有闹，你去忙吧。]
她怔了怔，语气缓和一些，[你最好是。那就过来一起吃个饭吧，西沣路云湖餐厅。]
夫妻一起吃个饭，都是她的恩赐。
[好。]
我没有拒绝，有些话我要当面和她说清楚。
也算给我这十年，画个体面的句号。
我到餐厅时，江婉还没来。
服务生引着我入座，笑说江女士是这里的常客。
餐厅的豪华落地窗，我在周启朋友圈见过，但江婉从没带我来过这里。
一直过了饭点，江婉还没有出现，服务生频频看我，我只好假装看向窗外。
江婉穿着黑色长裙，出现在落地窗外。
她像是接到电话停住了脚，很快疾步跑向了停车场。
我打给她，却提示通话中。
过了一会，江婉才回拨给我，
[师弟负责的部分出了点问题，我去帮忙，萧易，你能理解的吧？]
我丝毫不意外她的失约，我等啊等，早已习惯。
只是师弟出现的次数比较频繁而已。
[好，你去吧，不过记得空出一点时间，我有事和你当面说。]
她冷嗤了一声，[你能有什么事？又是老一套，我说了，我和周启就是师姐弟关系，你不用疑神疑鬼地试探我。]
我没有反驳她，她也很快挂了电话。
不过，这家餐厅的菜意外地好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难怪江婉不爱吃我给她做的饭。
她去研究所后，比读博时更忙了，我怕她吃不好，每天早起上班前做好便当带给她。
有时候我们一周只能见一两次面，我就借着送饭和她碰面。
江婉让我别再费事，她说我做的菜，不合胃口。
我伤心了一阵，又鼓起劲在别的地方下功夫。
毕竟从前念书的时候，她也常冷着脸难以接近，我如飞蛾扑火，追逐在她身后。
最后如愿娶了她。
她无意间说莲藕排骨汤好喝，我就学着去煲汤，烫过好几茬的水泡，也做不出她满意的味道。
后来，我认识了她口中频繁出现的师弟周启。
他是南方人，煲的汤很好喝，尤其是莲藕排骨汤。
我再也不煲汤了。
回去后，我收拾了行李，联系中介咨询租房。
但没想到，江婉会突然回来。
看到行李箱，江婉一怔，脸上浮现怒火。
[萧易，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想了想，索性跟她摊牌吧。
我们没有孩子，离婚也能离得干干净净。
可我还没说出口，江婉的手机响起，她怒视着我，抬手就要挂断。
等看见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眼神也闪烁了一下。
[师弟.....怎么了，别慌有我呢，我马上——]
江婉意识到了什么，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萧易，我不想跟你吵架，等我回来我们再沟通，周启他现在需要我，房东把他赶了出来，他没地方可以去......]
我开始重新审视江婉。
上学时她是自带光环的学霸校花，毕业后她是优秀的科研人才。
她难道不明白，为什么周启一个成年男性，遇到困难不想着解决，反而要找已婚的师姐吗？
我突然意兴阑珊，打断了她的解释，甚至劝说她。
[你快去吧，别耽误时间了，太晚了。]
江婉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很快回来，等我。]
我没有等。
确认好离婚协议的内容没有缺漏，我反锁了门，一觉睡到了天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