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女士,你确定选择放弃追究你妹妹程书雅的责任,放弃起诉吗?”
“嗯,我同意放弃追责。”我平静地告诉警官。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你的左手被腐蚀到骨头都露出来了,经医院认定是终生不可恢复的残疾,现在警方也已经确定是程书雅偷偷进了你的实验室换掉了你容器的材料,才导致你的左手残疾。证据链这么充分,只要你坚定追责的话,程书雅请最好的律师也免不了以故意伤害罪入狱的。”
“不用考虑了,这段时间也麻烦你们了,我不追责了,这件事也到此为止吧。”
良久,警官叹息一声,最后只说了句:
“如果下次她还敢这样对你,你记得来警察局,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
我点了点头,离开了警察局。
“你不在医院?”
接到封安宴的电话,我心脏有些生疼。
缓了一分钟,我告诉他:
“我出院了。”
住院这半个月,封安宴陪程书雅去欧洲看网球比赛。
我被他忘在了医院。
“你在哪里?”他简单地问我。
我隐去了在警局门口的事,回答道:
“学校。”
放弃对妹妹程书雅的追责,也是封安宴的意思。
被硫酸腐蚀一块肉后,我率先报了警。
一切的证据链都指向程书雅,警察带走了她。
我刚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时隔半年,封安宴再次给我打了电话,他命令我:
“撤销对书雅的追责,这件事和她无关。”
受伤的伤口剧烈疼痛,但心脏的撕裂更加难以忍受。
我躺在床上,揪着被子,捂着心口,剧烈咳嗽。
最后,我把想说的话吞了下去,安安静静说了一句:
“好。”
第二天,我终于第一次拨通了师祖的电话,告诉他:
“我愿意参加火箭计划。”
火箭计划是国家绝密计划,一旦选择加入,可能终生不会再和世人接触。
因为放不下封安宴,我一直咬牙没有选择加入。
可那天,我彻底想明白了,再怎么勉强,封安宴也不会喜欢上我。
不如,就放他离开吧。
师祖告诉我:
“打了两百万到你卡上,半个月内安排好所有事,到时候会有专人来接你。”
我赶回学校,封安宴也刚好到。
他坐在车上。
眉骨突出,鼻梁高挺,金丝框眼镜下是一对深邃的眼眸。
抬眼同他对视,心脏好像又有蚂蚁在啃噬。
下一秒,我低下头。
“上车。”他说道。
我自觉拉开后座,安静地坐了进去。
上车后,我们很默契的没有讲话。
本来,我和他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从前每次一有机会和他相处,我总是叽叽喳喳地和他分享生活的趣事。
他没有嫌弃过我,但总是以沉默回应。
罕见地,他打破了沉默:
“生日快乐。”
我疑惑,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竟然也会记得我的生日。
我抬眸,镜子里面,他的眼神依旧冷淡又不带一丝感情。
我知趣地明白,这是封安宴自身的修养,不是他有多在意我这个人。
“谢谢。”
话语结束后,一路上,我们都默契地没说过一句话。
到我家之后,我才明白,他是来给程书雅过生日的。
我和程书雅出生被调包,她代替我在程家生活了十几年。
直到高一那年,我才被找回来。
但程书雅依旧作为程家千金生活在这里。
下车后,封安宴迈着大长腿快步向前。
为了给程书雅庆生,程家连别墅外面到的花都被修剪成了生快乐的模样。
我打开手机,依然没有一个人给我发消息。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差别待遇了。
只是再亲眼看见,心脏还是会忍不住疼痛。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要离开了。
进入火箭计划意味着彻底和外界隔离。
来之前,我已经带好了律师起草的关系断绝书。
摸了摸包里的文件,我深呼吸一口气,跟在了封安宴身后。
“你带个女佣来参加书雅生日什么意思?快让她回去!”
哥哥程书年指着站在封安宴后面的我,大叫道。
我低头看了看,十几块钱淘来的衣服已经洗的发黄,布鞋已经快要裂开,连双手因为长期做实验,也布满老茧。
比起程书雅的优雅,我确实更像个佣人。
“哥,是我。”
我哑着嗓音开口,程书年错愕地看了我一眼。
随即,又转变成嫌弃。
我跟在他们身后,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上次回来,还是妈妈过生日的时候。
但最后,她生气地把我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扔了出去。
我也狼狈地被赶出了程家。
进了门,才发现家里被布置地特别温馨,到处都是过生日的样子。
封安宴去书房和爸爸谈工作。
妈妈陪程书雅在房间换衣服。
哥哥不愿意看见我,大声摔门反锁了房门。
我推开自己的房间,才发现里面已经换了样子。
床,衣服,我的书,甚至我做好的实验数据,全部都不见了。
我急切地翻找着,程书年踹门走了进来:
“你在找什么,这里的东西不是你能随便乱动的!”
为了方便她练琴,他们把我的房间换成了程书雅的琴房。
我并不在意。
我焦急地问道:
“我的书呢,还有放在箱子里面的文件,在哪里?”
程书年漫不经心地告诉我:
“以为你不要了,送给吴妈卖废品了。”
听见这句话,我五雷轰顶,呆呆地瘫坐在地上。
绝望地闭上眼睛。
那里面是我将近一年日夜不停做出来的数据,就这么没了。
可家里这么大,他们就算要把我的房间变成程书雅的琴房,也可以把我东西放在地下室的。
导师说,这份数据可以弥补学术界一份空缺,甚至有可能找到一种新的材料来制作武器。
而现在,就因为程书雅,一切都没了。
程书年不愿再搭理我,转身离开,走之前警告我:
“不准弄脏了书雅的东西。”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我收拾好了情绪,在厨房帮吴妈准备晚餐。
程书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厨房,她抢着要和我一起干活。
她自小被程家娇宠着长大,连蒸米饭都不会。
凡是我在的场合,她总是想要羞辱我。
我和吴妈劝了很久,她依然不肯离开厨房。
没过多久,她就“不小心”把滚烫的热水泼在我的身上。
整个上半身都被浇透,左手的骨头被烫到没有知觉。
我愣在了原地。
吴妈连忙用冰袋帮我敷住。
程母听到声音,连忙赶进来:
“书雅,你进什么厨房,你的手是用来写论文弹钢琴的。”
程书雅“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妈妈,我是不是没用,这点小事都干不好。不仅把姐姐烫伤了,安宴哥哥给我的戒指也掉了。”
戒指?
我刚回来的时候,爷爷做主我和封安宴订了婚。
不到一个月,爷爷突然去世。
我望着空荡荡地手指,莫名有些想笑。
妈妈安慰好程书雅,立马让所有人都帮陈书雅找戒指。
“我刚才看见就落在姐姐脚下那里面,姐姐,你不介意趴起来帮我捡一下戒指吧?”
本来伤口尚未好,又冷热交加,这会,手撑在台面上,我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晰。
但程母看都没看我一眼,她命令我帮程书雅捡起来。
我强撑着意识:
“好。”
最好一次见面了,就当我报答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趴在地上,我很快找到了戒指。手还没抬起来,程书雅的脚又狠狠地踩在手背上。
我越挣脱,她甚至踩的越厉害。
直到高跟鞋将手背的肉踩破,程书雅才悄悄挪开了脚。
她从我手里抢过戒指,炫耀一般地戴上:
“安宴哥哥送的,好看吗?”
程书雅从没干过活,每周都有美容师来家里保养,手嫩的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不像我常年做实验,手像工地上的农民工一般粗糙。
我撇了一眼,却发现封安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低头,不带一丝情绪说道:
“祝你们幸福。”
没看到我恼羞成怒的样子,她愤怒地跺了跺脚,离开了厨房。
封安宴手中的酒杯却突然爆裂开来。
我抬眼望过去,他站在厨房门口,玻璃渣散落在他的手心,大滴大滴地鲜血顺着手指滴落下来。
只是看一眼,便叫人心脏发怵。
封安宴却好像不知道痛一般,任由玻璃碎在手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上青筋暴起,双眼猩红。
目光,死死地盯在我身上。
我挪开了视线,转身又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