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不要救厄诺斯。】
【别看王子现在可怜无害，你靠近后，就会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他，但假如王子不爱你，你的结局就是海边的一滩泡沫。】
海水咸腥，我缩在巨大的礁石后面。
眼前除了几排实时更新的字幕外，还有一个在海洋中沉浮的人类——他们口中，会让我变成泡沫的王子，厄诺斯。
这个人类水性不好，挣扎几次，渐渐沉了下去。
海面浮起许多泡泡。
如果不救他，他可能会死。
我迟疑着往那边游。
那堆弹幕瞬间刷起重复的话：
【回家。】
【回家。】
【回家。】
面对清一色的阻止，好奇心催使我游得更快了。
「只是把他救上岸也不行吗？人鱼不会轻易喜欢人类的。」
见我如此笃定。
他们半信半疑：「行吧，但宝宝最好在他醒前离开。」
我很不理解，厄诺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拥有那么大的力量吗？
他明明既可怜又渺小，在大海中不堪一提。
落水的王子狼狈极了，他眼皮发白，唇瓣紧闭，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如同沉睡的睡美人。
我戳了戳他的脸蛋、鼻子、下巴。
看不出他有什么魔力能让我无法自拔。
他只是有点香，有点软，有点白，有点漂亮而已。
手指滑到他唇瓣上，我坏心思地压住那片薄薄的肉，想检查人类有没有尖锐的牙齿。
但我的指甲太锋利，不小心就划出了一道口子。
细密血珠渗到外面，将他惨白的唇色装点得鲜红艳丽。
我赶紧当作没看见。
从后面抱住厄诺斯的腰身，把他往海边带。
人类即使泡在海水里，身体也隐隐散发着热意，与人鱼像火与冰的对照。
他的刺绣白袍被浸泡湿透，托起来废了我不少力气。
抵达岸边时，我只能趴在沙砾上大口呼吸。
日光灼目，照得沙滩泛了层细金。
我抬手遮住太阳，走回海洋。
指缝中，王子静静躺在那里，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的睫毛沾满水珠，如同掉落的珍珠。
想到弹幕说，人鱼会为他变成一滩泡沫……我转身进到海水深处。
鼻腔不同往日，多了丝甜腥的味道。
我张开五指，盯着遇水化开的厄诺斯的血迹。
肚子竟然饿饿的。
回到海底，我被姐姐训斥了一番：「午餐时间怎么能跑到岸边玩呢？你知道上面有多危险吗？」
人鱼的午餐时间，是人类出海的时间，不经意就会碰到渔民，变成他们的猎物。
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因此讨好地替她摆贝壳盘。
她分好小鱼，让我转圈，把我前后左右都看了看，舒出一口气：「你才刚成年，不要乱跑啊莉莉。」
我点头如捣蒜，嘎巴嚼着鱼肉，却被鱼血呛到了。
「咳、咳咳……」
「莉莉，没事吧？」
原本鲜甜可口的海鱼，不知为何变得苦涩难咽。
我游到巢穴外吐出了没吃几口的午餐，包括早餐，胃不受控制，难受得发酸。
「莉莉？」姐姐束手无措：「鱼是我不久前才抓的，怎么会这样。」
那些海鱼残肢，让我吐得更加厉害。
「基拉姐姐，鱼的味道好奇怪。」
我被腥味刺激，眼泪不断溢出。
基拉慌乱地又咬了几口鱼，没有任何生理反应。
而我，因为那些鱼蔓延的气味，吐得快要虚脱。
基拉扔掉那些食物，面色凝重，用海螺呼唤我们的另一个伙伴，医师卢米。
我躺在我用珍珠堆的小床中央。
卢米抱着药剂赶来，见状微微皱眉，「莉莉。」
正处在成熟期的男性嗓子低哑，下半身由于过长绕着圈。
卢米的尾巴是黑白条纹的蛇尾，跟我们不一样。
因为他是蛇鳗。
但他医术高超，治疗人鱼的经验也十分丰富。
卢米问过情况，按惯例让我伸舌头，检查口腔。
我下意识记起，在岸边时，自己用手指检查厄诺斯牙齿的事情。
那股微甜的血气，似乎又萦绕在鼻尖了。
「莉莉没问题，鱼也没问题。」
海鳗带的药剂一个都没用上，他嘴里说没问题，但表情在沉思。
基拉不信：「卢米，我妹妹真没事吗？」
海鳗的视线略过我，定定道：「我看不出问题，可莉莉，你好像接触了某种特殊的东西。」
我心口乱跳，捏紧珍珠，「海里能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你身上有人类的味道。」
海鳗不再掩饰，他的鼻子比人鱼灵得多。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类受伤了，而你尝到了他血的滋味。」
我的手捏珍珠捏出印子，又惧又羞：「海鳗！」
他兀自打断：「我不得不告诉你，人类是极有心机的物种，他们试图诱捕人鱼，来满足自己的古怪癖好，而你，显然因为人类的气味紊乱了自身的进食系统。」
【什么意思？莉莉想吃厄诺斯（惊恐）！】
弹幕进行着无端猜测。
姐姐也是。
「有人用自己的血引诱莉莉？」
我的头完全埋到尾巴旁边。
上午……我没抵抗住香味，偷偷舔了手心残余的血迹。
可我没想到，这种事会被海鳗直接说出来。
还是当着姐姐的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