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班里来了个大帅哥。
叫陈然。
长得挺帅,一米八三,窄腰肩宽。
可惜一句话没说。
等老班介绍完,我立马举手:「老班,建议这位陈同学和我们班女生轮流坐回同桌,方便快速和大家交流感情!」
说完。
听取男生们「切」声一片。
陈然盯着脚面,面无表情。
老班一口回绝我为女生谋福利的建议,带他去了超绝后排单人位。
入座后,他开始盯着窗外。
盯了一整天。
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一有空,我就扭头介绍一遍我自己。
「宋楠桥,命里缺木,所以有两个木。」
怕他不会写,用记号笔在笔记本上大大写了三个字,塞到他书本第一页。
高三,班里同学都受过我的迫害,不愿和我同桌。
直到我将年纪第一的学神,拉下神坛,老班终于坐不住了,安排我和陈然一桌。
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毕竟上学时班里唯一的自来水管都被我说漏过。
但陈然比水管还闷。
他还是一如既往,看着窗外,用他清晰的下颚线俯视我。
我想。
迟早得颈椎病。
我试探着用辣条递到他面前,「嘿,吃不吃?」
「……」
我忍。
下课,我找他借笔记。
他:「……」
被人从头到尾的忽视。
我怒了。
在不打扰其他同学的前提下,用气声质问:
「陈然,窗外到底有谁呀?」
「……」
「点头YES,摇头NO,我说YES,你说?」
「……」
靠北啦。
这能忍住不接?
好吧。
YES OR NO,他选了OR。
没听说我们这届有残障人士呀。
我盯着他的侧脸,陷入沉思。
也许,他高冷的面具下,是…
赌博的父亲,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妹和破碎的他。
哎。
刚入秋。
夏日的燥热还未散去,空气里干巴巴的,偶尔吹来阵阵微风,带起帘子,也吹拂着一颗颗躁动不安的心。
大家都在奋笔疾书。
只有我,因为说不上话,抓耳挠腮。
鬼使神差地,我掏出护手霜,不小心挤多了,见陈然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还空着,就抹了上去。
等他感受到手上滑腻的触感,一脸茫然看向我。
我才后知后觉做了什么。
吞了口唾沫,脸颊温度狂飙。
他,对我说了第一句话:「嗯?」
啊。
原来他不是个哑巴呀。
电视里,播着狗血八点档的台湾偶像剧。
女主的命和我妈此刻的心情一样苦。
开完家长会,她有点愁。
以三模来看,我的成绩勉强够得上本科线。
我妈制止了我爸给我夹肉的动作,目光炯炯:
「孩他爸,要不咱也像隔壁圆圆那样,让孩子走艺考?」
隔壁江淮月,小名圆圆。
区花。
在小区里随便走两圈,都会有父母pick的那种。
我爸一脸愁容,也没急着拒绝。
「现在艺考也来不及了吧。」他叹了口气,接着说:「怪我,谁让孩子长得随我了。」
我爸,外号癞蛤蟆。
我哪听得这个,倏然拍桌而起。
「宋大富,你可别怪我!」转头打起小报告,「妈,宋大富在马桶水箱里藏了私房钱!」
我妈忙着伺候我爸。
等我偷偷摸摸回学校,却发现陈然还在。
他虽然依旧不爱说话,但至少我问他问题,不再不理我。
「你怎么还没走?」
陈然盯了我一会,才说道:「等我妈。」
「你妈也没走?」
1。
2。
3。
我习惯等他开口。
「嗯。」
「为什么?」
「老师,」
「老师找你妈谈话?」
「嗯。」
我爸说过,我就不是学习这块料,但是揣摩人心有一套。
好几次,我妈要用擀面杖伺候我,都能被我打太极回去,因为我总能说到她心坎里。
对陈然也不例外。
悻悻然,陈然笑了。
我望着他。
黑框眼镜下,他圆眼弯成一牙,两个梨涡俏皮地陷在颊边。
乖巧又懂事。
我心跳漏了一拍。
嘴却硬:「别笑!」
陈然立刻收起笑容。
只是我没想到,他突然伸手扯我的脸。
「生气?」
「别,生气。」
刚接触那阵,陈然总是很木讷。
我就给他讲冷笑话。
「知道为什么白雪公主一生总是多灾多难吗?」
他瞪圆了眼睛。
一言不发。
我揭露谜底。
「因为她身边小人多。」
「哈哈哈。」
我乐得前仰后合。
陈然歪了歪头。
我怀疑他没听懂,又讲一遍。
无果。
我终于理解什么是对牛弹琴。
看着他那张白皙挂着婴儿肥的脸,忍不住上手扯了扯。
直到他嘴角扯到令我满意的高度,才停手。
「记住没,以后我说完话,只能露出这个表情。」
「这,代表开心。」
没想到。
他真记住了。
陈然又扯了扯自己的脸颊,对我比划:「开心。」
这次轮到他提醒我,要开心。
门外,陈然的母亲轻咳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