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呀，是妈没用，没有攒够给你娶老婆的钱，连给你老婆家的彩礼都是网贷借来的。」
今日是我筹备了半年的婚礼。
到了敬酒环节，本该是婆婆接过酒去，现场给我一个改口红包的。
但婆婆居然不走寻常路。
她擦着眼泪，说了上面那句话。
热闹的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旁边已经有人接过她的话茬：
「老张家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你们又是买房又是买车的，村里哪户人家娶媳妇能给出这么多钱的？」
「现在的女孩呀都拜金，不像我们那时候啊。就凭着自己能生娃，把自己卖了一个好价钱。」
「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纪，还是被别人睡过了，还有谁会要她？」
那些话极为刺耳，简直把我当成了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本来想着今日是我一辈子的好日子，打定主意要笑脸迎人的我忍不住了，走前几步就想开骂。
但胳膊却被人拉住。
老公张亮冲我摇了摇头。
我只得忍住心底的那口气，又退了回去。
我是想着息事宁人了，但无奈就是有人非要跳到你的脸上搞事情啊。
我们这边有个当着亲朋好友的面，数彩礼的习俗。
看着那一堆堆红色的纸币，婆婆的眼睛简直黏在上面，扯都扯不掉。
当证婚人高喊出「新郎家彩礼6万8千块……」时，她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来。
冲着我「砰砰」地磕起了头：
「儿媳妇，妈求求你。」
「为了今天这场婚礼，咱们家借了几十万的外债，眼看着就要喝西北风了。」
「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妈求你把这笔钱拿来还债行吗？」
国人自古讲究孝字。
一位长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晚辈跪下，哀求晚辈给自己一条生路。
如果我不答应，这将是多么大逆不道、应该遭五雷轰顶的事情啊。
但6万8的彩礼只是我们这边彩礼的最低水平。
更别提我带回去的嫁妆了。
要是还回去以后，那我岂不就是成了倒贴嫁人的了？
我是有气不敢发，下意识地看向丈夫。
后者却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我懂了：
他们一家对于今日的事情早就心知肚明，就是故意设置好了陷阱，等着我往里面跳。
正当我骑虎难下时，公公突然站出来，一脸悲愤：
「儿媳妇，今日你要是拿了这笔钱，就是要活活逼死我们老两口呀。」
「我干脆现在吊死了算了，也省的拖累你们。」
说着，他真的掏出一根绳子，嚷嚷着要上吊。
现场瞬间像炸开了锅。
一道道谴责、批评、嫌恶的目光看来，彷佛我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张亮失望地摇着头：
「嘉欣，我以为你是那种心地善良、淳朴的女孩，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的贪财。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你走吧，这婚这不结了。」
我特意邀请来的同事拉了我一下：
「算了嘉欣，你看他们日子这么艰难，你就把彩礼还给他们吧。」
一句话还没说，我就已经成了贪财物质、为了几万块彩礼逼死公公婆婆的二婚女了。
婆婆眼底闪过几分窃喜：
「今天的酒席也是我们借钱来办的……」
她的意思，竟然是还想让我把这酒席的费用也给承担了。
这么过分的请求，但人们在看到她还在流着血的额头，却说不出任何指责的话。
只能转过身来，劝说我大度一点。
呵呵，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谁弱谁有理的。
忍无可忍，何须再忍。
我正想对他们破口大骂，一道瘦弱的身影挺身而出，挡着我面前。
正是我那八十岁的奶奶！
她冲着下跪的婆婆扑过去：
「亲家你糊涂啊，有困难你应该和我们说的嘛。你这不是害死人家新婚的小两口嘛？」
「哪里能卖血，哪里能卖肾，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嘉欣宝宝的嫁妆，就是我砸锅卖铁攒起来的嘛。」
说着，她在那堆彩礼里扒拉出我的嫁妆单子，并念了起来：
「现金18万，SUV轿车一辆，市中心大平层房子一套，总价值278万。」
「这些，可都是我的棺材本攒的。你们只有一个儿子，这些年就一分没攒下，连几万块都要问人借？」
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嫁孙女都能拿出这么多钱，怎么两个正值壮年的成年人就要落到去借款了？
奶奶的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启发了不少思路被拐弯的人。
「哎是哎，谁家娶媳妇不得出点钱？也没有谁在婚礼上闹事的啊。」
「要是我儿媳妇嫁妆也这么多，我多给20万也愿意啊！」
「他们家喜宴的菜式，又少又难吃，连肉块都找不出几块，全部加起来估计都不用两万块。」
他们的话快要把公公婆婆的脸皮都揭下来，放在地上去踩了。
公公婆婆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不敢说话。
我还是想着好好跟张亮过日子的，正想着给个台阶他们下。
但下一秒，一个玻璃杯摔碎在我的脚边。
溅射起来的玻璃碎片划伤了我的脚踝，鲜血哗啦一下地涌出来了。
抬起眼眸，张亮指着我的鼻子大骂：
「叶嘉欣，你闹够了没？」
「是，我们家不如你们家条件好。但我们家有福，不像你奶奶，儿子儿媳都被你奶奶给克死了。」
这句话太毒。
简直是拿着刀在奶奶的心上千刀万剐，鲜血淋漓。
奶奶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地衰败了下去。
吓得我上前抱住奶奶，想赶往医院。
但被他从身后喊住：
「叶嘉欣，要是你敢离开一步婚礼现场，你这辈子都别想着能再嫁给我了。」
「到时候你肚子里的孩子，就等着跟你一样，从小就当孤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