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晏赶到时，叶初雪和梁泽已经点完了菜，梁泽抬手招呼。
“哥，我坐在嫂子身边你不介意吧，实在是没位置了。”
梁泽表情为难，宋时晏看着对面的两个空位，没有说话。
侍应生端来红酒烩鹅肝。
梁泽瞪大眼睛，“初雪，没想到五年没见，你还记得我还吃这道菜啊！”
叶初雪挑眉，“那当然，剩下几道都是你爱吃的。”
“口味也和你的相符。”
梁泽叉起鹅肝，满满塞了一大口，“好吃！”
梁泽作出一脸幸福的模样，宋时晏垂下眼，叉起一块喂给思思。
眼见宋时晏没有反应，梁泽眼神一动，开口问道。
“初雪，都点我爱吃的，哥怎么办啊？”
叶初雪拿纸巾的手一顿，“他不挑，都能吃，你不用操心。”
宋时晏将水杯递给思思，在叶初雪看不到的地方，他在掌心掐出深深的印痕。
不是的，不是他不挑，而是叶初雪从来没有在意过。
叶初雪从来不会过问宋时晏的喜好。
喜欢的颜色也好，衣服的款式也罢，她都不在乎。
在叶初雪的心里，宋时晏只是别无选择时的将就，是完成爷爷遗愿的工具。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啊。
宋时晏努力平复着心情，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思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眼里满是关心。
“爸爸。”
宋时晏挤出一个笑，他不动声色抬手擦去泪水。
“还想吃一块吗？我给你夹。”
思思知道爸爸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餐桌的另一头，叶初雪看到梁泽嘴角的残渣，仔细地用纸巾拭去。
“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冒冒失失的。”
梁泽咧开嘴，嘿嘿一笑，“像以前一样，一切都没有变，这种感觉真好啊。”
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宋时晏毁了两人的生活。
梁泽的视线落在宋时晏身上，看到宋时晏的脸色随着自己的话语逐渐变得惨白时，满意的勾起嘴角，“如果当初没有变数，我们的孩子应该也像思思这么大了吧......”
宋时晏可以忍受梁泽对自己的挑衅，可决不能接受梁泽对思思的恶意。
他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失望和愤怒。
“别扯上孩子！”他忍不住开口。
梁泽佯装惊讶，先是看了一眼叶初雪，接着无辜的抬眼，“哥，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当年如果不是你在老爷子面前嚼舌根，我和初雪又怎么会分开？”
“我知道你喜欢初雪，可过了这么多年了，你总该把她还给我了。”梁泽垂眸，一脸失落，眼尾挤出两滴泪。
叶初雪看得真切，难免心疼，她紧紧握着梁泽的手，连宋时晏看也不看一眼。
酸涩感爬上心头。
宋时晏终于意识到自己五年来做出的努力在叶初雪看来一文不值。
他深深吸了口气，决定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思思懂事的跟在他身边。
叶初雪没有开口挽留。
回去的路上，思思抓住宋时晏的手。
她声音很小，却很坚定。
“明天就是思思的生日了。”
思思还记得当初的约定。
“如果阿姨陪着我，那我们就留下来，如果她不在乎.......那我们就离开。”
稚嫩的话语在宋时晏耳边响起。
“好。”
他应道。
叶初雪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而宋时晏的手机也彻夜不停地响了整晚。
“哥，你为什么老是要缠着初雪呢？明明只要你老老实实离开，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梁泽发来一张图片，是叶初雪的贴身衣物。
“无奖竞猜！猜猜我们在做什么？”
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梁泽每半小时发一次，决心要将宋时晏的脸面撕个粉碎。
“哥，你尝过初雪的味道吗？”
“哥，初雪叫我老公。”
“哥，你看到消息了吧。”
消息一条接一条，像无数根钢针般狠狠扎在宋时晏的心头。
他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委屈，狠狠一拳砸在墙上，手在瞬间破皮流血，心中的难过却未曾削减哪怕一分。
滔天的失望与悲伤将宋时晏紧紧包裹，几近窒息。
闭上眼，是叶初雪对他的冷落讥讽；睁开眼，是梁泽的挑衅威胁。
宋时晏仿佛身处痛苦的漩涡，被迫承受着一切不公。
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想要的生活明明不是这样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宋时晏跪在地上，掩面痛哭，床头柜摆着两人结婚时的照片。
宋时晏笑得灿烂，叶初雪满脸不耐烦。
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不该爱上叶初雪的。
有句话宋时晏到此刻才明白。
“靠近你就靠近了痛苦，远离你就远离了幸福。”
他和叶初雪就是如此，永远无法找到真正的幸福。
宋时晏失眠了整晚，直到第二天早晨，思思抱着玩偶走到他身边。
两人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叶初雪的选择。
时针指到十，思思忍不住开口。
“阿姨会回来吗？”
宋时晏双眼满是血丝，他看着思思，露出苦笑。
“我不知道。”
时针指到十二，思思跳下沙发，从冰箱拿出牛奶和面包，简单吃过后，又坐回沙发上等待起来。
时针再次指到二，思思看到宋时晏的伤口，从医药箱翻出创可贴，贴在宋时晏手上。
宋时晏抱住思思，良久没有说话。
时针指到五，宋时晏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叶初雪打来的。
思思眼睛一亮，激动的凑到跟前，想要听妈妈对自己生日的祝福。
“妈妈......阿姨！”
思思喊道。
叶初雪顿了顿，声音有点不耐烦，“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听得见。”
宋时晏右眼皮跳了起来，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
“宋时晏。”
他听到叶初雪叫着他的名字，他太熟悉这段开场白了。
每次临时有事，叶初雪就会连名带姓的叫他。
“今晚我就不回来了，公司有事。”
听清后，宋时晏心头咯噔一下。
他僵硬的转头看向思思，思思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宋时晏一时喉咙发紧，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是思思先开口，“知道了，妈妈。”
这次叶初雪没有纠正称谓，她“嗯”了一声，匆匆挂断电话。
思思放下玩偶，走进卧室翻找着衣服。
宋时晏感受到思思的难过，一把抱住她。
“没事的，还有爸爸在，还有爸爸陪着你。”
“没关系的，思思。”
“还有爸爸爱着你。”
思思把头埋进怀抱，宋时晏看不到她的神色。
“爸爸。”
她的声音闷闷的，宋时晏觉得肩膀一阵冰凉。
那是思思的眼泪。
“我们走吧。”
“现在就走。”
宋时晏本想着让思思拥有父母陪伴在身边、健康的童年生活。
可叶初雪带给思思的只有数不清的冷落和忽视。
“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思思说。
宋时晏连夜订好机票，开始收拾起行李。
思思看了眼掉在地上的玩偶，最终还是选择放下。
叶初雪不是她的妈妈。
她送出的玩偶也算不上珍贵的礼物。
宋时晏整理的动作很快。
他将离婚协议书放在叶初雪的床头，确保她一眼就能看见。
思思站在门口，“爸爸，好了吗？”
这个曾经最恋家的小孩，催促着宋时晏带她离开。
宋时晏握住她的手，向外走去。
“爸爸，我们去哪儿？”
“江城。”
“离这里远不远？”
“很远。”
“叶阿姨不会找到我们吧。”
“不会。”
“那就好。”
登上飞机那一刻，宋时晏给叶初雪发去一条信息。
“你想要的自由，我还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