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忘忧蛊的副作用。
江舒沫感觉心很累,身体也累。
她不想再听墨玉河安抚阮酥,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
而那个向来事事围着她转的墨玉河,这一次却毫无察觉。
江舒沫回到家后,沾到枕头的一瞬间,她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就看见守在床边的墨玉河。
他似乎似乎有很多烦心事,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好像怎么都抚不平。
察觉到动静,墨玉河猛地看过来,见江舒沫没事,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抬手替江舒沫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老婆,是不是今天我说你算错了卦,你生气了?”
他似乎还是很爱她,很在乎她的感受。
可如果是这样,他又为什么要出轨呢?
不过也都不重要了,很快,她就要离开了。
见江舒沫不说话,墨玉河握住她的手,语气发慌:“老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
在商场上一向沙发果决的墨玉河,竟然也会恐惧。
江舒沫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笑:“没有,只是在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墨玉河的手机响了。
屏幕一闪而过,江舒沫却还是看见了上面的备注——小野猫。
大概也只有阮酥,能让墨玉河用这样的备注了吧。
墨玉河匆匆去接电话,又匆匆回来:“老婆,公司有事,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拿上西装就快步离开。
江舒沫看着他离开,听见大门开了又关。
她费力起身,走到窗边。
橙红色的夕阳西下,墨玉河挺拔的身影钻进车里,然后伴随着引擎轰鸣声,全都消失不见。
他奔向阮酥的身影是这样决绝与坚定。
江舒沫眼里都是破碎的情意,正要收回目光。
突然,小腹传来一阵剧痛。
她身形一晃,勉强扶住窗台才没跌倒。
钝痛一阵接着一整,江舒沫下意识掐指想算是怎么回事,但她痛到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
最后熬不下去,只能强忍着打车敢去医院。
天已经黑了,医院人不多。
江舒沫辗转了几个科室做检查,最后坐在妇科诊室里,擦掉肚子上的耦合剂,脸色苍白。
医生看着B超机上的图像,脸色严肃:“你这是生化妊娠,意思就是你怀孕了,但孕囊没有发育。”
“简单来说就是还没怀上,就已经流产了。”
“好在身体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江舒沫呆楞一瞬,下意识抚了抚小腹,眼眶酸涩……
3个小时。
她经历了从怀孕到流产的整个过程……
不过这样也好,她本就命中无子,也从不敢期盼自己会有子嗣上的亲缘。
孩子不进无福之家。
江舒沫红着眼摸了摸小腹,只希望这个孩子下辈子投胎能找个父母恩爱,和睦温馨的家。
缓和好情绪,她浑噩走出医生办公室。
下一秒,就看到不远处的电梯门开,里面,墨玉河和阮酥刚刚分开,两个人都嘴唇泛红。
所以,陪阮酥做产检,就是他说的公司有事。
江舒沫扯了扯嘴角,先一步转身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她不断捧起冷水洗脸,才压下心口的刺痛。
不料再抬头时,却看到了阮酥。
她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抚着小腹,神情挑衅:“夫人,您怎么一个人来医院啊?墨总没陪您吗?”
她抬手状似惊讶的捂嘴:“诶呀,我忘了,墨总正陪我呢,你不知道刚才在电梯里,他吻我吻的可凶了,还说要不是有这个孩子,他一定当场要了我,他的身体可想我了!”
“夫人,墨总有多久没碰过你了?我说这些,你不会生气吧?”
江舒沫攥紧手指,红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从前刚和墨玉河在一起的时候,他每天都像是不满足一样,两个人待着待着,就会被带到床上。
可近半年开始,墨玉河很少碰她,也很少回家。
江舒沫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过去的甜蜜,却发觉那些曾经清晰的一切,渐渐的都蒙上了一层纱,模糊不清。
“我不记得了。”
江舒沫不想跟阮酥浪费口舌,丢下这句话,无视受挫的阮酥就往外走。
却又在厕所门口见到了墨玉河。
对视间,墨玉河神色诧异:“舒沫,你怎么在这儿?”
江舒沫还没回答,背后,阮酥就走了出来:“墨总……”
墨玉河眼神瞬间惊慌不安。
江舒沫心口一刺,全当没看见一般垂眸,抬脚就走。
身后发生什么,她不想管,也没心力管。
不想刚出医院,墨玉河就追了上来。
四目相对。
他一脸恐慌,忙乱解释:“舒沫,我回了公司,只是阮酥突然身体不舒服,她又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只能先陪她去医院……”
曾经江舒沫哪里不舒服,他一定是第一个发现的。
现在,他们在医院相遇,他却从始至终都没问过,她为什么去了医院。
江舒沫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墨玉河扯谎。
墨玉河眼神小心翼翼,语气也放得很软:“阮酥在集团工作这些年,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不能不管。”
“你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还有19天了。
“嗯,我理解。”江舒沫淡淡抽回手,“你去忙吧,我回了。”
她刚准备转身回去,墨玉河的声音却又响起。
“你之前说阮酥的孩子生不下来,那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救一下?毕竟这是一条生命。”
“你不是能改命吗?就帮帮她吧。”
江舒沫愣住,她确实跟墨玉河说有过改命的事情,但也说了,这种事全看天意。
但不论成功与否,逆天改命的人,都要付出生命做为代价!
墨玉河向来过目不忘,怎么可能不记得她说过的话。
或者说在他心里,阮酥的孩子,比她更重要!
明明已经对他失望,现在心脏却仍旧像是被捅了个对穿。
鲜血淋漓的疼。
许久,江舒沫才从干涩的嗓子里逼出一句:“我救不了。”
墨玉河剑眉一紧:“不试试怎么知道救不了?舒沫,你就当积福。或者你算一卦看看,万一可以呢?”
他一副她不算就不罢休的模样。
江舒沫忽然有些释然了,那就当还了这几年的情债吧,她抬起冰冷的手指掐算。
只一分钟,卦象已成。
困卦。
诸事不顺,万分凶险,无解。
江舒沫肚子又开始坠疼:“无解,改不改命,这个孩子都生不下来。”
墨玉河眉心皱的更紧:“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江舒沫已经疲倦到了极点,脱口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孩子?”
墨玉河表情微滞,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他慌乱一瞬,又很快按了下去,无奈抬手抱住她:“老婆,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关心阮酥和她的孩子,只是因为她在集团任劳任怨多年,我作为上司理应关照。”
“但你要是不开心,我就把阮酥开除,再也不让你看见她,好不好?”
“我真的只爱你……”
墨玉河将江舒沫抱进怀里,承诺着,保证着。
江舒沫靠在他胸口,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心口酸胀难忍。
她本想推开他,墨玉河却强硬抱着她一起上了车,直到到了家,他才松开江舒沫的手.
“累了就先睡吧,我去书房处理些公事。”
他看着江舒沫睡下,还替江舒沫掖了掖被子。
江舒沫没管他。
第二天,她醒过来时,墨玉河已经离开了。
枕旁的手机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江太太邀约去她家看风水的短信。
江舒沫淡然起身洗漱出门赴约。
给江家看完风水后,江太太拿出手机给江舒沫转账,试探的开口:“江天师,您最近和墨总感情还好吗?”
江舒沫不明所以:“什么?”
“我跟你说,男人可一定要看紧了,不然像你家墨总这样的,很容易就被外面那些小贱蹄子勾走的!”
说着,江太太把手机递到江舒沫面前:“你看,我老公刚发过来的,说是在私人照相馆看见了你家墨总!”
江舒沫垂眸去看。
不料只一眼,就叫她怔在原地,浑身血液倒流。
照片上,阮酥站在布景下,而她的丈夫墨玉河,正单膝跪地,吻着她的孕肚!
亲密的接触如刀刺进她的眼里,寸寸剜开她的心。
过去,墨玉河那些承诺的话在耳畔一一闪过。
“舒沫,有没有孩子都不要紧,我只要你在。”
“没有孩子,我也永远爱你。”
……
当时,江舒沫相信了,一直信到现在。
可其实,承诺只在相爱的时候有用。
不爱之后,这样的话也如过眼云烟,做不得数了。
想到这里,江舒沫兀的脑子一空,刚刚在想什么也不记得了,只余下心口一点惆怅,风一吹就散了。
她告别江太,回到别墅。
从和墨玉河结婚开始,她就住在这里,这里都是她和墨玉河这五年的‘回忆’。
但现在,江舒沫看好多东西,都觉得陌生了起来。
反正都要走了。
她将屋子收了收,又将这些都搬到了院子里,拿出打火机,点燃。
火光一瞬而起,灼热着江舒沫的双目。
她往后退了半步,却正好撞上刚下班回来的墨玉河。
墨玉河看着那堆火光,眉头一蹙:“老婆,你这是在忙什么?”
江舒沫往后退了一步,与墨玉河拉开拒绝:“处理一些不要的东西。”
墨玉河原本不在意。
可扫了一眼后,突然瞳孔一震,快速冲过去,顾不上熊熊火舌,伸手将烧毁一半的素描本拿了出来。
素描本上残留着火星和灰尘。
墨玉河却顾不上,红着眼质问江舒沫:“这就是你说的不要的东西?这是这些年我给你画的全部素描,你一直都很珍藏,别人你都不给碰。”
比起他的激动失控。
江舒沫平淡到几乎有些不近人情。
“是吗?我不记得了。”
这态度让墨玉河意识到什么,他猛然看向火堆:“难道这里面都是我送你的……”
他再也没办法维持稳重,脱下身上的西装就朝火堆拍打。
可已经晚了,火扑灭后,里面所有东西都已经烧成灰烬,看不出原本样貌。
墨玉河盯着那坨灰许久,才颤抖着手将江舒沫抱入怀中:“老婆,你到底怎么了?到底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要这样惩罚我。”
江舒沫想了想,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没有,我只是忘了这些都是你送给我的。”
或许是已经要走了,她也不想再这种小事上隐瞒他。
墨玉河僵了一下,不敢置信。
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想要从里面找出撒谎的痕迹。
但江舒沫的神情却没有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