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被推进产房的时候,我和爸爸在医院走廊里坐立不安。
医生进急救室前的提醒还在我脑子里不断徘徊。
他说我妈肚子里的孩子胎位不太好,可能需要顺转剖,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等了快四个小时,我和我爸终于听见孩子的哭声。
母女平安。
护士推着妈妈和妹妹走出来的时候,妈妈的麻药劲儿还没过,整个人陷入昏睡。
等我们回了病房,一早就等着的保姆李阿姨立刻迎上来,想要照顾我妈。
我爸连忙拒绝:「不不不,你自己都刚生完孩子,还是先去休息吧。」
说来也巧,李阿姨和我妈同一天生产。
但她是顺产,早早就从产房出来。
手脚还很麻利,身上一擦干净就赶紧来了我妈的病房。
我爸这样说,她就摆摆手,满脸无所谓。
「我们乡下人,哪有这么精贵?我婆婆以前生我老公的时候,第二天就下地种菜了。」
李阿姨老实的丈夫也在旁边连连点头。
哪怕我爸还想拒绝,李阿姨也早已接过他手中温热的毛巾,替我妈擦掉额上冷汗。
李阿姨还把我推出来。
「宁宁还小,饿了这么久也难受,您带着宁宁出去吃饭吧。」
她说我爸是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就算杵在病房里也是碍事。
我爸一边表情尴尬,一边又松了松眉头。
显然,他对于李阿姨主动留下照顾我妈这件事还是很高兴的。
况且李阿姨已经在我们家工作很多年了,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我爸挣扎了一会儿便同意了,「我们很快回来。」
而后抱着我下了楼。
中途他还说:「宁宁你看,李阿姨对你这么好,以后你可不能欺负李阿姨家的妹妹啊。」
我乖巧点头。
只是到了车门前,我爸发现自己忘了带车钥匙。
正巧他手机又响了,就指了指住院楼,小声让我上去替他拿钥匙。
还好我记得回病房的路。
我脚步轻快的跑回病房,发现房门紧锁。
刚踮着脚想敲门,让李阿姨替我将门打开。
下一秒,我就透过玻璃看见她抱起了躺在妈妈身边的婴儿。
然后将怀中的陌生孩子,放在了妹妹本应该在的位置。
连婴儿手腕上的束带都仔细调换了。
我瞪大眼睛,整个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忽然,我的眼角余光看见一个摇摇晃晃朝这边走来的男人,下意识就开了隔壁病房的门躲进去。
走过来的是李阿姨老公。
顺着没完全合拢的房门缝隙,我听见抱着孩子的李阿姨在对她老公不停抱怨。
「让你守在门口,你非要跑去放水,万一被沈家人发现我们换了孩子怎么办?」
「要是被抓了,那咱们俩都没好果子吃,你女儿也当不了大小姐了!」
李阿姨的老公赔着笑:「哎呀,我都看着他们下楼去开车了,咋可能回来?你别自己吓自己。」
声音逐渐远去。
我颤巍巍离开了暂时躲藏的病房,只觉得整个人抖的不像样。
我被吓得不停掉眼泪,去了我妈床前一个劲推她,想把她推醒告诉她妹妹被调换了。
可我妈的麻药还没过去,整个人都晕着,我怎么推都不醒。
我咬咬牙,打算抱起被调换的孩子,再将妹妹换回来。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我的眼前莫名浮现出无数文字弹幕——
【换吧,把你家的天生坏种换回来你就老实了。】
这些离奇出现的文字,就好像固定在我眼前一样。
哪怕我摆手挥散,也会在几秒钟后复原。
而且文字的内容,越来越让我心惊胆战。
【那个坏种,三岁就会用叉子扎姐姐的眼睛,十岁往姐姐要喝的牛奶里放水银,她姐姐能活到成年也算命大。】
【是啊,也就活到成年,十八岁就被坏种妹妹卖去贫困山区了呗……】
【要是我,那我肯定不会换回来。保姆家这个姐控乖乖妹多好啊,至少不用担心自己哪天就死了。】
我打算要抱起婴儿,将亲妹妹换回来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我不知道这些突然出现的奇怪文字是什么,可我心里却越来越害怕。
如果我把妹妹换回来,那我是不是真会像它们说的那样?
在不安与危险中活到十八岁,却来不及享受这个世界,就被妹妹卖去了贫困山区。
我下意识想叫醒我妈,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睁开眼睛。
我只能攥紧自己的裙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妹妹出生前,爸妈无数次和我说,让我对妹妹好一点。
因为我是姐姐,姐姐天生就该对妹妹好。
我知道我应该冲去医院前台,告诉那些叔叔阿姨,我的妹妹被调包了。
可我太害怕了,我不敢去。
我怕我把妹妹换回来之后,我的未来就被她毁了。
我哭得眼眶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候,我爸才喘着粗气爬上楼。
他刚教训完我摸东摸西,拿个钥匙都能在楼上磨蹭这么久。
下一秒,就看见我哭的快厥过去,连忙抱着我轻声哄。
「怎么了宁宁?不哭不哭,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我攥着我爸的衣领,哭的直摇头。
好不容易才将气喘顺,我红着眼眶乱扯理由。
「没有,我就是……突然想妈妈了。」
我爸无奈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说我是妈宝女。
然后一边说着让妈妈和妹妹好好休息,一边抱起我出门。
关上房门前,我扭头看了一眼婴儿床,发现保姆生的那个孩子醒着。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还笑了笑,露出柔软嫩红的牙龈。
那一瞬间,我突然就做了决定——
赌一把,信弹幕一次。
活着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