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树下,一袭白衣的母亲点燃了自己。
落樱、火光、还有男人绝望的呼嚎,世界一片黑暗。
唯有,母亲的叮咛萦绕耳畔:“樱落,成为我才能活下去。”
醒来,已在软塌上,锦被华屋,满室飘荡着母亲惯用的熏香。
我想,也许只是一场噩梦。
光脚下榻,却对上双男人的眼。
他是沈予知,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我吓得跌坐在地,感觉无法呼吸。
他杀了我的父亲,逼死了我的母亲,却独独留下我。
母亲说,我会成为她的替身。
沈予知的白月光是母亲。
而我像极了母亲。
所以,母亲以惨烈的方式死在沈予知面前,为我博出一条活路。
我成了李家唯一的幸存者。
而不共戴天的仇人沈予知,便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想活下去,就要赢得他的欢心。
于是,五岁的我学着母亲的样子,一双美目泫然欲泣地望着他。
沈予知端着茶盏的手,抖了抖。
沉默良久,吩咐下人将他书房旁的储物阁腾出。
当夜,我便住了进去。
踏入屋中,我以为进了母亲的寝室。
仔细一看,竟全是她的物件。
瞬间,寒毛倒竖,后背起了一层凉汗。
夜里,发起高热,迷迷糊糊间看见沈予知焦灼的脸。
我失了神志,向他的脸甩了一巴掌,却软绵如抚摸。
自此,沈予知在书房处理完公务,便会在我的房里吃一盏茶。
茶香混在药味里,升腾出诡异的温馨。
年三十,万家灯火。
沈予知掀翻了团圆桌,一地狼藉。
因为,京城所有的医官都说我活不成了。
夫人崔莹掩面而泣,嫡女沈闲云立在一旁瑟瑟发抖。
沈予知抱起我,上了出城的马车。
我说不出话,只觉他的胸膛如捣鼓。
而,车外伴着震耳欲聋的铁甲碰撞声,吵得很。
一路颠簸,沈予知不曾放下我。
直到,他身上泛起酸臭味,马车才停下。
梵香袅袅,佛乐声声。
我隐隐听到他似在哀求。
我想我一定是病糊涂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刀枪碰撞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予知把我抱下马车。
我艰难地睁眼,青山之中有寺庙。
沿着蜿蜒的石阶,在沈予知的喘息声中,我看清了牌匾上的字“护国寺”。
进了内院,立着位老和尚。爬满皱纹的脸,眸子却如少年般清亮。
沈予知将我轻轻放在床榻。
老和尚伸手探我的脉,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本就体弱,惊魂之症伤了根本,无药可救。”
光线晦暗,我看不清沈予知的脸,只听他说:“不是有回天丸吗?”
老和尚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那是圣上的救命药。”
“年三十,天子驾崩。”
沈予知的话如秋风扫过落叶。
老和尚踉跄了一下,声音嘶哑:“生死劫提前了?”
沈予知置若罔闻,逼近老和尚:“历代护国寺的方丈都是回天丸药引,该您尽忠新皇了。”
屋子陡然寂静,甚至能听到香灰落地的声音。
“是了!”伴着一声佛号,老和尚蹒跚而去。
傍晚时分,寺院的丧钟绵延不断。
沈予知扶着我吃下一枚药丸。
仇人成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