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厂大笑起来的时候,工友都以为我疯了。
我抬手,颤抖着抹去眼角的泪。
没有人知道,我重生了。
重生在了1979年。
这年我18岁。
距离高考还有8个月,我还有机会上一次大学。
我的人生,还能重头来过。
我迫不及待丢掉手上的针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工友抬头看我。
「小棋,厂管说了,上班时间不能上厕所,逮到了要扣工钱!」
我内心坚定,声音响亮,「我要辞职,不干了。」
周围人的视线这下齐刷刷落在我身上。
「小姑娘,你不供男朋友复读啦?现在工作可不好找的呀。」
我笑了笑:「我打算参加高考,他的学费和生活费他自己想办法。」
话落我摘下工牌,脱掉粗糙的工作服,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我和周书文都是孤儿,在国家的资助下读了同一所小学。
他比我幸运,被一位孤巢老人领养。
情窦初开那年,我们约定要一起考北京大学。
可成绩十分优秀的他高考却落榜,决定复读时养父又患上了严重的老年痴呆。
得知情况的我放弃已经到手的北大录取通知书,心甘情愿留在四川供他读书。
那时周书文红着眼抱住我。
他说,他会努力考上大学,然后再努力赚钱,让我再参加一次高考。
我钻在他怀里,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1980年的夏天,他终于考上北京大学,可学业繁忙,垂老的养父无人照料,他希望我能陪他安享晚年。
他说,他只有我了,等养父仙去,他就陪我再参加一次高考。
于是我又等到1984年。
这年老人去世,周书文也顺利毕业。
我搬去了北京,满心欢喜准备高考,可又意外怀孕。
周书文希望我能先生孩子。
他说女人总要生孩子,孩子生了再高考也不算迟。
我被孕期反应折磨得痛苦不堪,只能妥协。
1986年,我给周书文生下一个儿子。
这次我没再提高考的事,因为儿子压根儿离不开我。
饿了要我,哭了要我,生病了还要我。
25岁的我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北京,可却被儿子困到30岁。
等他生活能自理的时候,我又要接送他上下学。
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妥协,直到儿子结婚,给我生了孙子,我都没有真正解放。
我的半辈子,无非是周书文说、儿子说。
没人听我说。
就在我安慰自己接受现状时,我却无意中看见了周书文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