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让她走。”
谢琅清冷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我握着食盒的手紧了紧。
他身边的小厮很是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江姑娘,不是我不让你进去。”
“你也看到了,大人不想见到你。”
我的右眼有伤,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蒙着纱布。
我看不太清东西,可那扇紧闭的门扉就在我面前,我伸手摸了摸,差点就要淌下泪来。
可郎中才叮嘱过我,不能哭。
若是哭了,说不定真的会失明。
我一向是个爱漂亮的姑娘,光是想想将来可能会看不到,就难过得要死。
可我只是听说谢琅要回京了。
想见他一面,跟他说句话而已。
我的贴身丫鬟静春扶着我的胳膊,有些气不过,大声嚷嚷起来。
“谢大人一向是个冷心冷肺的,我家小姐为你差点瞎了一只眼,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今日才堪堪能下床。”
“不过是想见你一面而已,就这样难么?”
“大人可别忘了,你才来晋州的时候,是谁整日接济你……”
我攥了攥手心,打断她,“行了,别说了。”
“我们回吧。”
说完,我就拉着静春准备往外走。
这时,面前的门却突然开了。
紧接着,我的视线内出现一道墨色的袍角。
静春刚才还叫嚣得厉害,这会真见了谢琅,却惴惴地不敢出声。
来人伸出手,摸了摸我的眼角。
他的指腹很冰凉,同他的人一样。
下一瞬,我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江姑娘。”
“你为我挡箭,我感念于心,但我只能说一句抱歉。你缠了我这么些年,我也忍了你许久。就此罢手吧。”
我不可置信地抬眸。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那样落魄,只有十两银子、一身青衣,外加浑身的伤。
他那时得罪了太子,又被贬来了此地,仕途毁半。
晋州刺史早得了上头的命令,要让他不好过。
若非我没日没夜地照顾他,帮他请郎中、采买下人,打点州府上下。
以他那样清高的性子,只怕早就病死了。
到现在,眼看着一切就要好起来了。
太子入狱,谢家拥护的三皇子成了皇帝。
所有人都说,谢琅不日就要回京了。
回去做他的谢府少爷,天子近臣。
可他竟然说,这些年是我在缠着他?
我气得浑身发麻,说不出话来。
谢琅敛着眉,声音平淡无波,“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你我身份悬殊,我是不可能带你回京的。”
说完,他便将手从我的脸上放了下来。
我听到很轻的一声叹息。
我想要抓住他的胳膊,眼前却突然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我有些慌,下意识叫他的名字,“谢琅,我眼……”
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道很重的关门声。
静春很小声地跟我说:“小姐,谢大人已经走了。”
我眼前的白雾也慢慢散去,一片清明。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
很久后,才点头,“哦。”
出了谢府大门。
静春在我耳边絮叨着,“小姐,要不还是算了吧。谢大人那样的身世,我们高攀不起。您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外头那些人都说得可难听了。”
我抿了抿唇。
我哪里不知道呢?
谢琅来晋州五年,我就追在他身后五年。
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却迟迟没定下婚事。
晋州所有人都在笑,我为了谢琅,丢了那么多大好的姻缘,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老姑娘。
半个月前,我才受伤的时候,还有人说,我这回恐怕要如愿以偿了。
可谁能想到,他从来没去看过我。
甚至连见都不想见我。
“要是当初您跟许公子的婚事能成,现在也不至于……”
静春还想再说,身上的荷包却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她扭头去捡,不知看到了什么,半晌没跟上来。
我下意识转身,看到谢府大门外站着个十分貌美的姑娘。
她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等了没一会,谢琅便匆匆走了出来。
谢琅只看她一眼,便笑出了声。
我觉得惊奇,那样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竟然也会有融化的一刻。
我没准备再看,移开了视线。
晋州寒凉,养不来这样冰肌玉骨的姑娘。
她应当是从京城来的,而且同谢琅关系匪浅。
可是这些年来,我倒从未听说过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