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流产通知书塞进包里,傅敬白的电话又进来了,“你害的萌萌自责伤心到现在连午饭都吃不下,马上去西郊的罗记买海鲜粥回来。”
“萌萌的生理期快到了,粥要保温好,速度快一点。”
西郊罗记粥铺不支持外卖,每天限量供应,从医院出发打车要一个半小时。
我点开免提,取下手上的戒指扔进垃圾桶。
“还有吗?”
许是没料到我反应这么平静,傅敬白静默了两秒。
后面准备骂我的话不情不愿地咽了回去。
“你在哪里?”
“在医院。”
我的如实相告没有换来他的内疚和心疼,反倒惹得他阴阳怪气地笑了声。
“我就知道,你这改不掉吃屎的狗德行。”
电话被挂,我自己拎着包,在手机软件上打了车。
傅敬白到家时,我正在吃外卖。
他的视线还粘在手机上,没有等到我殷勤地给他拿拖鞋,自然以为我不在家。
等到抬头时,才看到我一个人坐在桌前。
他皱眉。
施舍般掏出口袋里一串项链丢在桌上。
“你真应该学学萌萌的大方懂事,看看人家不计前嫌给你送礼物,你却像个怨妇一样只知道骂街。”
“真给我丢人。”
“是男人都会选萌萌这样的女人。”
我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那条手链。
上面9.9元的标签还没拆下。
半个小时前,我还从方萌萌的朋友圈里看见它挂在方萌萌家的狗脖子上。
傅敬白也察觉了,做贼心虚似的用力拽下标签。
可惜,劣质产品禁不住他的大力。
珠串散落一地。
静默了两秒过后,他出声,“我正好饿了,顺便给你也煮碗面吧。”
交往五年,我没有吃过傅敬白做的一顿饭。
哪怕曾经为了帮他拿下一单重要合同,被刁钻资方灌下三斤白酒,吐到抽搐也得不到他一碗白粥的施舍。
他说自己洁癖,又是堂堂一家大公司的领导人,进厨房做饭说出去丢人现眼。
所以心安理得享受了我五年,忙完工作之余还要亲力亲为的每一餐。
还要被他嫌弃地一无是处。
事实上,我在方萌萌的朋友圈里无数次得知,傅敬白精通南北菜系。
只是给我做,他嫌脏了手。
回忆至此,一块黑黢黢的抹布冷不丁砸进了我的外卖里。
“江芷,你除了好吃懒做还会什么?看看把厨房糟蹋成什么样了?我养条狗都比你有用。”
我扭头看一眼狼藉遍布的厨房,淡淡开口,“我没进过厨房。”
听完这话,再看向我手中的外卖盒和一次性筷子,傅敬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一言不发地扯走我外卖里的抹布走回厨房。
我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从手机监控里,我清晰看到,他和方萌萌在厨房里砸光了我精心挑选的碗碟助兴不够,两个锅都烧穿了也没有阻止他们缠吻到拉丝。
看着被抹布泡过的浑浊汤汁,我胃口全无。
收拾起餐盒的同时,厨房门打开,傅敬白提着一个粉色的卡通保温盒出来。
对着手机笑的春心荡漾,“小乖乖,别急,马上来喂饱你。”
顺手将一碗泡着开水的生面条甩在桌上。
“公司加班,我今天不回来了。”
说完,步履匆匆地离开,连门都忘了关。
我起身,连面带碗,毫不犹豫丢进了垃圾桶。
半夜两点,手机亮了又亮。
我点开一看,是傅敬白发来的一张婚礼场地图。
从两年前我提及结婚,傅敬白从一开始找公司不稳定的借口搪塞,到后来干脆辱骂我恬不知耻逼婚,直至现在,结婚成了他随时随地拿捏我的要诀。
我为此在人来人往的商业大街跪地自扇嘴巴承认不存在的错误求他不要生气。
也曾因为方萌萌输了大冒险,哭着撒娇耍赖,最终替她当众跪地狗爬三圈。
面对所有人的嘲笑奚落,我至今清晰记得,傅敬白当时的表情有多么的嫌弃,“狗都学不像,你还能干点什么,没用的晦气玩意。”
以至于看到眼前这条难得一见的‘示好’,我微微皱眉。
对以前的江芷来说,是值得烧香拜佛的恩赐,
而现在,我只有被打扰到睡眠的烦躁。
正要关机时,又进来一条讯息。
“好看吧江芷姐姐,傅哥哥说了,以后他结婚,就照我喜欢的这个风格办。”
方萌萌百玩不腻的刺激戏码,每一次都能如愿以偿看到我像个神经病一样发疯。
而她躲在傅敬白怀里,以楚楚可怜的姿态寻求庇护,哭诉我这个疯婆子会伤害到无辜柔弱的她。
可惜这一次,她要失望了。
我不会再和傅敬白吵了,
也不会和他再有婚礼。
“嗯,很漂亮,很适合你们。”
由衷的祝福发出去不到三秒,傅敬白的电话进来。
我挂断聒噪的铃声,关机。
从前担心夜不归宿的傅敬白,怕他酒喝多了不能得到及时照顾,怕他回来晚了路上不安全,怕他被狐朋狗友怂恿,怕那些狐媚子扑到他身上。
一夜一夜熬出来的心力交瘁消失后。
我睡到了次日中午。
洗漱出来,小姨的电话进来。
“工作交接地怎么样了?一周时间够吗?”
“够了的。”
我点开电子邮箱,编辑辞职信。
“你那个男朋友知道你要离开吗?”
小心翼翼的口吻让我如鲠在喉。
半年前,是我信誓旦旦和小姨保证傅敬白会娶我。
可我不敢和小姨说,傅敬白嫌弃我父母双亡,是上不得台面的孤女。
他声称,穷山恶水出刁民,如果要办婚礼,我家的亲戚一个都不准出现,他不想沾惹穷酸土鳖气。
小姨包容我没有多问,只给我打了五百万,让我别委屈自己,婚礼办的大一点。
我的心被绞的钝痛。
“小姨,以后我不会任性了,回去了好好孝顺您。”
小姨松了口气,“五年都不肯带你回家见一面他父母,也不让我见一面的男人,分手了也好,以你的条件,小姨能帮你找到更多优质男青年,咱们没必要为不值得的人内耗。”
“嗯,你等我,一周后见。”
电话挂断的下一秒,开门声响起。
傅敬白手里提着一个蛋糕,冷着脸丢在桌上。
“你在和谁打电话?一周后见?和谁见?”
我面不改色地撒谎,“一个客户,下个礼拜有个合同要面谈。”
他缓和了脸色,看向桌上我点的还没来得及吃的外卖,沉下脸,
“都怀孕了,天天吃外卖,懒死你算了。”
“你喜欢的草莓蛋糕。”
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给我带吃的回来。
我抬头看了眼。
盒子打开,蛋糕上面没有一颗草莓。
留下了许多被挖掉的小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