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娘突然从屋子里蹿出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糖。
她恶狠狠地瞪着爹：“你个黑心肝的，自己女儿都要害吗？”
我爹怒目圆睁，指着我娘的肚子：“老子要不是看在你怀了的份上，早就一巴掌拍过来了！”
我娘红着眼睛：“村里人都说我怀的是儿，你为什么还要……”
她说着停顿了，看了我一眼。
眼神中带着心疼和不忍。
“陈才，快过来帮我忙喽！”
门外传来奶奶的喊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我爹对着我娘哼了一声，出去了。
我娘拉着我跟在他身后，看什么状况。
门口有个拉着牛头车的人，车上放着一个石狮。
奶奶正和车夫聊得热络。
见我爹来了，她朝手让我爹同她一起搬石狮。
我娘看见这个石狮，像疯了一样冲上去推搡着我爹和奶奶。
“不准搬，不准搬，你们休想害大丫！”
奶奶没好气地怒骂：“癫子婆娘，快点让开！”
我爹搬着石狮，额头青筋暴起，一脚将我娘踹开。
“啊——”
我娘被踹倒在地，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屁股底下流出一摊鲜血。
我赶紧跑过去。
我爹和奶奶顿时也慌了神，连忙将石狮放在地上。
车夫也架着车着急忙慌地帮我们喊接生婆去了。
两人合力将我娘抬回了屋。
我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接生婆。
很快，她提着东西赶过来了。
我忙领她进了屋。
我娘抓着床杆痛苦地惨叫，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一样疼。
“娘，你坚持住！”
血水一盆接着一盆。
我娘终于支撑不住，失去意识昏倒在床上。
接生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道：“情况不好，只能活一个，保大还是保小？”
我爹和奶奶异口同声：“保小！儿子一定要平安生下来！”
我跪在我爹跟前，乞求道：“爹，求求你救我娘吧，弟弟以后还可以再生！”
“去你的。”
我爹嫌我吵，烦躁地将我踢到一旁。
一阵婴儿的哭声响彻整个屋子。
接生婆看了我爹和奶奶一眼，神色犹豫，“是个女娃。”
“什么？！”
奶奶跳上前。
看清楚后，她的身形一晃，指着床上的我娘破口大骂：“不争气的东西！”
我爹阴着脸推门出去了。
我跪在床前，撕心裂肺地哭着。
突然，我娘睁开了眼睛，她嘴巴张着，似乎要说什么。
我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凑到她面前。
我娘的声音虚弱：“记住……千万不要……不要叫……别人娘……”
说完后，我娘的头一歪，彻底没气了。
我来不及深思我娘的这句话，瘫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奶奶拿来一卷破草席扔在地上，踢了我两脚：“就知道哭！家里的福气都被你哭没了。还不赶紧把这俩没用的东西丢到山上去？”
我不停地抽泣，麻木地站起身，将我娘的尸体抬到了草席上。
妹妹还发出微弱的哭声。
奶奶将我娘的尸体放在了板板车上，让我独自拉上山。
天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山里传来鸟叫和虫鸣的声音。
可我的心里却没有丝毫害怕。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娘，你一定要回来复仇！
我借着月光，挖了个坑将我娘放了进去。
妹妹用我的麻布衣裹着。
我抱着妹妹后，她就停止了哭泣，在我怀里香甜地睡着。
我看着她的小脸，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妹妹，你也跟着娘走吧！
死是一瞬间的事，活着只会更痛苦。
突然，一道光打过来。
“大丫，你怎么在这里？”
我眨了眨眼睛，看清了来人。
是村里的王婆婆。
我红着眼看向坑里。
王婆婆走近后，看清坑里便明白了一切。
她叹了口气：“可怜人。”
妹妹听见声音，又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