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送来的嫁衣和中原相差无几，只是多了顶彩色的帽冠。
这代表着两族结盟的最高诚意。
母妃笑脸盈盈地替我戴上华贵的发钗，对着镜子感叹道。
“我们晚棠也长大了，你嫁过去可不只是成为天可汗的妻子，更重要的是代表我们大齐的荣耀和脸面啊。”
看着镜中簪花抹粉的自己，我有些恍惚。
因为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顾止渊，没想到今天这副打扮，竟和他没有关系。
母妃见我不说话，以为对这些金银首饰不感兴趣。
随即又差人把另外送来的一箱珠宝打开，任我挑选。
“新娘子是该用最好的，你瞧瞧，有没有中意的？这些都是你父皇精心为你准备的，你千万”
“母妃，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您该就寝了。”
“送贵妃娘娘回宫吧。”
我起身，恭敬地向她欠身，然后让侍女送她出去。
母妃的表情很复杂。
我随意打开箱子看了看。
镶了金的凤冠、和田玉造的菩萨像、价值连城的玛瑙手串
可惜了这些琳琅满目的珠宝，没有送对佳人。
贴身侍女冬儿拾起一对耳坠，欲言又止。
“我记得，顾将军曾经也打过一对送给公主”
我接过她手中的耳坠，然后用力往外一扔。
名贵的饰品就这样四分五裂，可怜地倒在地上。
冬儿许是被我的行为吓到了，急忙跪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流。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奴婢只是见不得顾将军忘情负义的样子。”
现在已是深秋，枯黄的叶子都差不多掉了个干净。
我从窗边捡起一张残缺的树叶，然后放进了花盆的泥土里。
落叶归根。
“冬儿，起来吧，我没有生气，顾将军也没有忘情负义，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罢了。”
父皇早在两族宴席上，就差点下旨让我和亲。
因为顾止渊在，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松口答应。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嫁不嫁，都无所谓了。
我从耳朵上摘下顾止渊为我打的耳坠，随后放进木盒子里封了起来。
我是皇帝父亲的长公主，是整个大齐的焦点和希翼。
从记事那天开始，我所做所学一切都要和皇子们齐肩。
天不亮我就会起床念书，到了日头正烈的时候我又要到练武场习武。
女郎的清规戒律，我要熟知。
男儿的铁棒银枪，我要会舞。
就在某次宫内的比武大赛上，我输给了八品文官的小儿子。
父皇龙颜大怒，气急了的他冲上比武台，狠狠把我扇倒在地。
“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让朕的颜面何存？让我们皇家威严何在？”
周围的大臣们纷纷劝阻。
“皇上息怒啊，长公主身为女郎，如今能和男儿站在同一台上，已经实属不易。”
“朕的孩子，无论男女，要是拿不到最好的名次便就是错！”
我捂住被扇得通红的脸颊，痛苦地倒在地上不敢有所举动。
别说比武大赛了，就算平时在学堂里我要是考不到第一，父皇都会动用刑法逼我。
我甚至已经无法想象，待会结束之后能不能平安回到公主府。
不就是一个巴掌吗，况且今天在场的人也不少，只要我低头向他认错，父皇自然不会降罪与我。
刚准备跪下求情，一道清澈的声音在比武场内响起。
“既然这样，那陛下何不与众将士大臣们一起比试，看看陛下的名次又能排到第几呢？”
鲜衣怒马的少年迎风而来，句句不甘示弱。
他将我从地上扶起，随后唤来大夫替我医治。
“女郎应最爱美，还好伤的不深，否则脸上就要留疤了。”
少年用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然后挡在我身前。
父皇身为皇帝，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遭受质疑。
要不是看到少年腰上挂的镇国将军四字，恐怕他真会砍掉少年的头。
有了他的出头，其余的大臣们又赶忙附和。
父皇这才得以绕过我一次。
顾止渊担心父皇日后针对我，在大赛结束后又亲自负荆请罪。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他时常进宫看我，就是害怕父皇再次让我去舞枪弄刀。
顾止渊很心细，会带一些长安城最时兴的玩意送给我，还会买女郎用的胭脂水粉哄我开心。
甚至在夜深人静时，会悄悄溜进公主府，陪我看星星。
他说“现在若是不对你好，往后随便一个男儿就能把你骗了去。”
因为是将军，所以身上的担子也就更重。
但无论自己有多忙，他都会抽出时间来找我。
公主府的灯，也总会为他留一盏。
可他越是往这里跑，外面的流言传的就越是快。
街坊百姓们都在说，镇国将军早就和皇帝的长公主两情相悦，日后必得风光成婚。
长公主可真有福气啊。
就连我也曾在无人的时候悄悄问过他。
“往后我及笄了，要是还未遇到心仪的男儿，可以嫁给你吗？”
顾止渊眼里含情地望着我。
“你及笄后不嫁给我，又想嫁给谁？”
就这一句话，记了我整整四年。
我也默默爱了他四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