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有一人间女子堕魔,一举杀上了天界。
她哭的梨花带雨,在天帝面前哭诉。
她才是战神钧翎在凡间渡劫时的结发妻子。
而我,就是一个仿了她容貌,霸占她位置的冒牌货!
钧翎凝视了女子许久,又反复端详了她手中,两人的定情信物。
久久我只得到了一句冰冷的道歉。
“既然认错了人,那就理应换回来。”
那时,我腹中已有了孩子,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喜讯告诉枕边人。
就已凉透了心。
我向钧翎提出离开,回到人间去。
他僵了一下,语气不耐烦。
“天界没有和离,只有从三生石上除名,魂消天地,你回不去人间的。”
于是,我带着腹中的孩子,转身跳入了仙神俱灭的灭仙池中。
——
和钧翎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结为夫妻的第五百年。
不过是寻常的一日。
我教导着儿子阿铭。
给钧翎修补他屡次出征所穿的战袍。
这天,有一人间女子,怨气滔天,转生成魔。
她握着剑,一袭红裙,英姿飒爽。
满身是血的杀入天门,来到了我夫君钧翎的面前。
“钧翎,我同你在人间受苦数十年,甚至为你生下一子,最后郁郁而终,而你却辜负了我,另娶了他人!”
她通红的眼角垂下一滴血泪,拿着沾满鲜血的剑,如疯如魔。
在看清她的一瞬间,我登时惊的无法言语。
细细的银针,一不小心扎进了指尖的皮肉里,沁出嫣.红的血。
十指连心地痛了起来,连带着眉心都疼得蹙了起来。
没有其他原因。
只因那闯入天界的女子,长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比我眼下多出一颗妖娆凄艳的泪痣。
儿子阿铭也被声音吸引,好奇地看了过去。
他看到另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稚嫩的脸上闪过惊愕与害怕。
“娘,她......她是谁?怎么会和你长得一样?”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
满身的血液一瞬间凝固,倒流。
杀上天界的女子,漫天的霓彩霞光,也比不上她挺拔绝艳的风姿。
她染血的目光转来,望着我,满眼恨意。
“我找了你几百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你这个小偷,窃贼!”
“竟然在我死后,偷走了我的身份,还有我的容貌......”
她眼底滚动泪痕,望向我身边的孩子,哽咽道。
“连我的孩子你也不放过!”
我豁然一惊,像是醒了过来。
紧紧牵住阿铭的手,脸色发白,慌乱地辩解。
“你胡说!这本就是我的容貌,何来窃取一说!”
我有些无助的看向钧翎,在天界陪伴了我五百年的夫君。
“夫君,你要相信我,我琉音绝不会做那等偷鸡摸狗之事!”
可回答我的,却是钧翎冷漠的眼神。
他眸光深深,藏着我看不懂的纠缠深邃,望向面前染血的女子。
钧翎沉哑着声音,问了她很多凡间的事情。
我浑浑噩噩听着他们谈起在凡间的一桩桩旧事,历劫之中的情深。
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我曾在凡间和钧翎一起历劫。
听掌管仙劫的司命仙君说,我历劫归位后,神魂受损,丢掉了一部分记忆。
而那部分记忆,恰是和钧翎在人间的一百年。
只听闻我为他而死。
在凡间的记忆,大概过得很苦,钧翎从未向我提起,也从未盼我记起来。
所以重回天界后,拥有凡间记忆的钧翎,带着阿铭,向我求亲。
他告诉我:“阿铭是你在人间,难产血崩,度过鬼门关才生下的孩子。”
我错愕之际。
阿铭主动上前,用小手抱住我,糯糯含泪地叫我“娘亲”。
他哭得委屈可怜,小脸通红。
“爹爹找了你好久,还破例动用了禁术,还好把娘亲救回来了,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钧翎也为之动容,将我抱得更紧。
“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会分开了......”
成亲那一日,他用手指一遍遍在三生石上书写我和他的名字。
直到指尖磨破。
诚心打动了三生石,灰蒙蒙不起眼的石头上才有了我和他用血写下的名字。
琉音和钧翎,两个名字紧紧贴在一起,从此姻缘纠缠,永不分离。
钧翎侧过脸,吻上我的唇,不疾不徐带着缱绻的情深。
“在凡间,你为我而死,我负了你一次。”
“我钧翎用性命发誓,绝不会再眼睁睁看你死在我面前,也绝不会再负你。”
可是我和他成亲的第五百年。
一个与我样貌一样的女子出现了。
她说,她才是陪着钧翎在凡间历劫,为他而死的妻子。
钧翎辜负了她,她恨意难以解脱,才会堕魔。
是我们欠了她!
而我养了五百年的阿铭。
也是她的骨肉。
钧翎问她的每一件事,她都对答如流。
仿佛,在人间渡劫的一百年,的确是她陪在钧翎的身边。
而我只是个窃取别人感情的冒牌货。
钧翎的脸色越问越难看。
他身为天界的战神,握着诛妖剑的手在颤抖。
染血的女子,告诉他。
“我叫璎珞。”
“我才是你人间的妻子,阿铭的母亲!”
她凄厉鄙夷地冲我笑着。
“她不过是个冒牌的妖孽!在我死后,偷取了我的仙骨,幻化成了我的模样,占据我的身份回了天界。”
“我在人间含恨飘荡了五百年!”
“而你呢!你却和她成亲,还让我们的孩子,叫她这个鸠占鹊巢的贱人为母亲!”
我手指冰凉,浑身都在发抖。
竭力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我从没有偷取谁的仙骨,谁的身份。”
钧翎终于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冷冷的,没有温度地看向我。
“在人间,你是怎么死的,又是在何时生下阿铭,你还记得吗?”
我嘴唇颤了颤,顶着他漆黑压迫的眸子,惶然说了一句。
“我不记得了......司命仙君说我历劫时丢了一魂,所以没有了记忆......”
不等我说完,钧翎冷声打断。
“司命仙君正在闭关,你说什么都可以!”
我脸色“腾”地一下煞白,脚下虚浮差点踉跄,牙关发颤地费力挤出几个字。
“你觉得......我在骗你?”
心像是被看不见的刃,捅碎了。
就连呼吸也痛到凝滞。
原来恩爱的五百年是假的。
刻在三生石上的名字也是假的......
他为了另一个女子。
轻易就不相信我了。
钧翎看到我脸色这样苍白,绷紧的唇角松动,忍不住想要扶住我。
可是,那个女子拿出的物件,轻易就止住了他的脚步。
“阿翎,这是你亲手雕琢的玉佩,你应该认识。”
我看见钧翎的脸色泛白,从不离身的诛妖剑,从他手中跌落。
他睫毛颤抖,盯着那枚泛旧的玉佩许久,眼尾慢慢染透,染红。
“是你!”
“你才是陪我在人间,找了许久的......妻子。”
我听到钧翎说出那句话,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五百年的幸福,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不敢置信地望着钧翎,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璎珞身上,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阿翎,你终于认出我了。”璎珞哭哭啼啼的说道。
“这五百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念你,想念我们的孩子。”
钧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听到这句话,我只觉得心如刀割。
五百年来,钧翎从未对我说过一句“对不起”,而此刻,他却轻易地对一个陌生女子道歉。
“不,不是这样的。”我拼命摇头。
“钧翎,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妻子啊!”
钧翎终于看向我,但他的眼神冰冷得让我心惊。
“你到底是谁?”他冷冷地问。
“为什么要冒充璎珞?”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只知道,我是爱钧翎的,这五百年来的每一天都是真实的。
“爹爹,娘亲她......”阿铭拉了拉钧翎的衣袖,小脸上满是困惑和不安。
钧翎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阿铭的头发:“阿铭,她不是你的娘亲。你真正的娘亲在这里。”
他指向璎珞,璎珞立刻露出慈爱的笑容,向阿铭伸出双手:“阿铭,来,让娘亲好好看看你。”
阿铭却往后退了一步,躲在我的身后。
他仰起小脸,眼中满是泪水:“娘亲,我不要她,我只要你。”
我蹲下身紧紧抱住阿铭,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阿铭,不管发生什么,娘亲都爱你。”我在他耳边轻声说。
璎珞见状,脸色变得阴沉:“钧翎,你看到了吗?她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放过,把阿铭的心都偷走了!”
钧翎的表情变得更加冰冷,他一把将阿铭从我怀里抱走:“够了,不要再装了。”
我踉跄着站起身,伸手想要触碰阿铭,却被钧翎无情地推开。
“钧翎......”我哽咽着唤他的名字。
“难道这五百年来,你对我的爱都是假的吗?”
钧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以为你是璎珞,所以我爱的是璎珞,不是你。”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入我的心脏。
我感到呼吸困难,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不是这样的......”我喃喃自语。
“我是真的爱你,我是真的......”
璎珞冷笑一声,打断了我的话:“装够了吗?你这个冒牌货!”
她转向钧翎,眼中闪烁着泪光:“阿翎,这五百年来,我每天都在思念你。我在人间受尽苦楚,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再见到你。”
钧翎的眼神变得温柔,他轻轻拭去璎珞脸上的泪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从今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
我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
曾经,钧翎也是这样温柔地对待我,可现在,他的温柔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钧翎,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们在三生石前许下的誓言,你说过永远不会负我的......”
钧翎冷冷地打断我:“那是我对璎珞说的,不是对你。”
我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不,那就是对我说的。钧翎,求求你,再好好想想......”
璎珞突然冷笑一声:“别白费力气了。钧翎,你知道吗?她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只狐狸精!”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我的耳边。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璎珞。
钧翎的脸色也变了:“你说什么?”
璎珞得意地看着我:“没错,她就是一只狐狸精。在我死后,她偷走了我的仙骨,幻化成我的模样。钧翎,你可知道这五百年来,你一直和一只妖怪厮混在一起?”
我浑身发抖,看向钧翎:“不,不是这样的。钧翎,你不要相信她......”
但钧翎的眼神已经变得冰冷刺骨。
他慢慢抽出腰间的诛妖剑,剑尖直指我的咽喉。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没有人间的记忆。”钧翎冷冷地说。
“真是好手段,连我都骗过了。”
我看着那把锋利的剑,心中一片绝望。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是狐狸精,但我知道,我对钧翎和阿铭的爱是真的。
“爹爹,不要!”阿铭哭喊着,想要阻止钧翎,却被璎珞拦住。
“阿铭,乖,不要过去。”璎珞假惺惺地安慰道。
“那是个坏人,爹爹是在保护我们。”
我看着阿铭泪流满面的小脸,心都碎了。
我蹲下身,对着阿铭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阿铭,不要哭。不管发生什么,娘亲都爱你。”
钧翎冷冷地看着我:“不要再装了,你不配做阿铭的母亲。”
我抬头看向钧翎,眼中满是绝望和不甘:“钧翎,难道这五百年来,我们共同经历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钧翎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那些都是假的,你不过是在利用璎珞的记忶欺骗我。”
“不是这样的......”我摇着头,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钧翎,我是真的爱你,真的......”
璎珞冷笑一声:“装够了吗?你这个妖怪!钧翎,快杀了她,为我报仇!”
钧翎举起诛妖剑,剑尖对准我的心脏。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住手!”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殿前。
正是闭关已久的司命仙君。
钧翎见状,立刻收起了诛妖剑,恭敬地行礼:“司命仙君。”
司命仙君缓缓走近,目光在我和璎珞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在我身上。
“你可还记得自己的来历?”他问道。
我茫然地摇头:“仙君,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司命仙君叹了口气:“也罢,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他转向钧翎和璎珞:“你们也听好了。她确实不是人,但也不是狐狸精。”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钧翎和璎珞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那......那她到底是什么?”钧翎问道。
司命仙君看着我,目光中充满怜悯:“她是天地间诞生的一缕清气,本该成为天界的神君。
但在她诞生之际,恰逢天劫降临,她为了保护刚出生的璎珞,以自身化解了天劫。”
我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司命仙君继续说道:“琉音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所有记忆和神力。而璎珞因为吸收了琉音的一部分被天劫打散的仙力,容貌与琉音极为相似。”
璎珞听到这里,脸色变得苍白:“这......这怎么可能......”
“所以,当年在凡间与钧翎相识的,确实是璎珞。”司命仙君说。
“但琉音并非冒充璎珞,而是天意使然。她本就该有这副容貌。”
钧翎听完这番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
“那......那阿铭呢?”钧翎艰难地开口问道。
司命仙君微微一笑:“阿铭确实是璎珞所生。但在璎珞难产之时,是琉音以自身精元救活了阿铭。所以,阿铭体内既有璎珞的血脉,也有琉音的精元。”
这番话如同惊天霹雳,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原来,我并非冒牌货,而是为了保护阿铭才失去了一切。
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