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出来的日子。
傅景书的车已经停在我面前。
他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林珞,你知道错了吗?”
没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
我没应他。
副驾驶上,沈薇愧疚地看着我,“林珞,你进去这么多年,景书身边没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所以我才代替你照顾了他。”
“好在,你已经回来了。”
我笑了笑,“嗯,那接下来也由你照顾吧。”
傅景书脸色沉了下来,“你胡说什么?别告诉我,这三年你根本没有反省?”
我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明明我说的是实话。
在里边的那三年,我已经想明白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该成全他们。
我淡淡道:“我已经反省过了。”
傅景书冷哼一声,“上来吧。今天是傅浔的生日,别迟到了。”
傅浔,是我的儿子。
我记得被警察带走的那天,他追在我后面,撕心裂肺地叫着,“妈妈,妈妈你要去哪儿?你别丢下我!”
小小的奶团子穷追不舍,哪怕摔得浑身是伤,都不肯停下来。
后来,被傅景书抱走了。
我回过头去,只见到傅景书冷漠的背影和在他怀里不断挣扎哭成泪人的人儿。
我再也没见过他。
那年他才两岁。
后知后觉的酸涩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将我溺毙。
也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我上了后座。
傅景书立马蹙着眉头道:“林珞,才三年不见,你至于搞成这样吗?”
“怎么?又想博取我的同情?”
我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
身上还穿着囚服,散发着阵阵的腥臭味。囚服里边,肚子凹陷下去,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见。
我眼底划过一丝自嘲。
傅景书难道以为我在监狱里边那三年,是去玩吗?
沈薇捂住了鼻子,“林珞,你该不会一直都没洗澡吧?”
他们不知道,在监狱第一年,我被里边犯了事的黑老大盯上了。
他带人抢走了我身上的羊脂玉。
那块玉是傅景书和我谈的第一年,他送我的。
我为了夺回来,被打得奄奄一息。
哪怕后来抢救回来,医生也告诉我,我身上的多处器官受到了严重损害。
我身上的味道就是肾衰竭引起的。
沈薇的话一出,傅景书的眉头皱得更紧。
“才几年不见,你竟然变得这么邋遢。”
我想解释,可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说了又怎样。
他不会再心疼我的。
只不过是让自己更加狼狈不堪罢了。
傅景书见我不回应,以为我默认了他们的话,眼底浮起一丝厌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回去,丢的是我傅家的脸?”
“林珞,下车。把自己打理干净再回去。”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丢在我身上,“否则,你别想见傅浔。”
黑色的卡打在我脸上,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差点让我呼吸不过来。
我紧紧地攥着卡,最终还是打开车门下车了。
我身上的囚服引得街上的人纷纷侧目,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明晃晃的鄙夷。
我突然想到,三年前,我被傅景书告上法庭的时候,我在拼命为自己辩解,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我匆忙地在店里买了一套衣服就走了。
打车赶到傅家的时候,看门的管家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急切地解释着,直到我让他打电话给傅景书之后,他才放我进来。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理了理头发,又将衣角的褶皱捋顺,确保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才走了进去。
傅浔,妈妈回来了。
傅家家大业大,给傅浔办的生日宴礼自然很隆重。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最后定格在层架蛋糕旁边的小孩身上。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心里念了三年的儿子。
他长高许多,眉眼与傅景书有七分像,穿着小西装,正拿着刀子准备切架子上的蛋糕。
我疾步走过去,准备和他说,把刀子放下,很危险。
可是,已经有人比我更先一步走过去了。
“阿浔,快点把刀放下!”
是沈薇。
她一把夺过傅浔手里的刀,温柔的眼神透着严厉。
傅浔对着她撒娇,“妈妈,我就吃一小块。”
见沈薇不肯,他轻轻地晃着她的脖子,“妈妈妈妈……”
我愣愣地站在他们面前。
思绪如同被狂风卷席,脑袋一片空白,再也听不见他们接下来说的话。
缓过来后,我又惊又怒。
傅浔怎么会叫她妈妈?
明明我才是啊!
我颤抖着声音说道:“傅浔,我才是你的妈妈啊!”
傅浔在沈薇怀里看着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我的妈妈只有一个,你是哪儿来的疯女人?管家伯伯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放!”
“还不走?像你这样的女人多了去了,不就是要钱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不耐烦地丢在我面前,“填了赶紧消失!”
他刚刚在沈薇面前有多乖,现在在我面前就有多恶劣。
我记忆中的小团子已经不认识我了。
意识到这点,我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不,我是你的妈妈啊……”
周围的人都在看我笑话。
“傅家的太太怎么可能看起来这么寒酸,这么丑呢?”
“啧,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穷疯了,才混进来勒钱的。”
可我已经顾不上了。
我急忙看向傅景书,声音有些哽咽,“傅景书,为什么他不认识我了?”
“你明明知道,我才是他的妈妈,你怎么能让沈薇代替我呢!”
说到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这简直比挖了我的心还痛苦!
傅浔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怀孕期间有多辛苦我都忍了。
生他的时候,我大出血,差点救不过来,那时候,我只是想着,我得活着,不然,我的孩子以后就没有妈妈了,没有妈妈的孩子是会被人欺负的。
我活下来了。
我一手将他带大,他生病了我不眠不休照顾他,他想吃外面的零食,我嫌添加剂多,什么都自己做,他八个月的时候长牙,我的手被他咬得青肿一片,也未曾凶过他……
我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他身上了。
可换来的结果却是他认沈薇做妈妈。
他认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认沈薇。
对上沈薇看好戏的眼神,我这才意识到她之前在车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在这三年,她不仅和傅景书成双入对,就连傅浔也一并“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