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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 2024-09-20 13:21:23

“老板看这块怎么样?白根粗中有细,态势很好,寓意发财。” 站在陈语安旁边的中年人穿着运动套装,挺着肚腩拿出手机给这块石头录了个视频,边录边道:“小伙子,你怎么每一块石头都说要发财。” 陈语安嘿嘿一笑:“老板是要发财的人嘛。但这次我不开玩笑,这块蒙娜丽莎是真的不错,你看侧面的花纹也匀称,开出来纹路保证均匀。到时候对着一拼,大气,像棵发财树。” “这块确实不错。” 单子就这么说定了,这块石头将被沿着同一个方向切成两公分左右的厚度的板材运往香港,而每一片的花纹都极为相似,如同挨着切下的发糕。现在玩石材,都在玩它的纹路,两片石材对着拼就是一副对称的图案,一条多余的缝都不会有。这位香港的老板也是为了做这样的对称画,说是既人工又纯天然。为了保证石材的效果,陈语安还会让人仔细地给它密封打蜡。 卖石头也有门路,广东或者福建的客户要给他讲风水,讲财运,北方的客户就要讲事业,讲官运和身份的象征。同一块石头在陈语安嘴巴里今天是阵法的龙头,明天是登天的梯子。 “出门在外嘛,石头的身份是我给的。”陈语安曾经拍着石头道。 陈语安核对好荒料的信息,目送着香港的发财老板坐上商务车驶出材料区,上午还没过半生意已经谈好一单且单子还不小,陈语安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事实上他一直比较幸运,小时候碰上父母忙着创业,疏于对他的管教,叫他在小城市的街道上肆意地疯长,得妈祖庇佑没有落海也没有长歪还顺利考上了大学。他爸奋斗十几年,正好在此刻有了自己稳定的石材生意,陈语安的大学专业就随便选了地质学,还没入学,就找好了…

石材的吊车不停地发出滴滴的安全警示音,三米见方的荒料卸载到了地面上,如同一个巨型的骰子。水城的日头出了名的晒人,陈语安一边给自己用手扇风一边提着水壶朝石材滋水,骰子的一面迅速被喷湿,扬尘变得透明,露出了底下的花纹。这是他滋的第四块大石头,露天的石材堆料厂堆满了一颗一颗的方正的大骰子,人行走其间有一种诡异的秩序感。

“老板看这块怎么样?白根粗中有细,态势很好,寓意发财。”

站在陈语安旁边的中年人穿着运动套装,挺着肚腩拿出手机给这块石头录了个视频,边录边道:“小伙子,你怎么每一块石头都说要发财。”

陈语安嘿嘿一笑:“老板是要发财的人嘛。但这次我不开玩笑,这块蒙娜丽莎是真的不错,你看侧面的花纹也匀称,开出来纹路保证均匀。到时候对着一拼,大气,像棵发财树。”

“这块确实不错。”

单子就这么说定了,这块石头将被沿着同一个方向切成两公分左右的厚度的板材运往香港,而每一片的花纹都极为相似,如同挨着切下的发糕。现在玩石材,都在玩它的纹路,两片石材对着拼就是一副对称的图案,一条多余的缝都不会有。这位香港的老板也是为了做这样的对称画,说是既人工又纯天然。为了保证石材的效果,陈语安还会让人仔细地给它密封打蜡。

卖石头也有门路,广东或者福建的客户要给他讲风水,讲财运,北方的客户就要讲事业,讲官运和身份的象征。同一块石头在陈语安嘴巴里今天是阵法的龙头,明天是登天的梯子。

“出门在外嘛,石头的身份是我给的。”陈语安曾经拍着石头道。

陈语安核对好荒料的信息,目送着香港的发财老板坐上商务车驶出材料区,上午还没过半生意已经谈好一单且单子还不小,陈语安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事实上他一直比较幸运,小时候碰上父母忙着创业,疏于对他的管教,叫他在小城市的街道上肆意地疯长,得妈祖庇佑没有落海也没有长歪还顺利考上了大学。他爸奋斗十几年,正好在此刻有了自己稳定的石材生意,陈语安的大学专业就随便选了地质学,还没入学,就找好了工作——回来管他爸的石头。原本他是没打算选地质学的,是他爸说要入这个行还是要选个沾边的,说现在企业都这样。陈语安不大高兴,说对,你当初读的车辆技校,现在来卖石头也是沾了陆路运输的边。陈茂国气得恨不得拳头变石头。爷俩拌嘴时常有,他的母亲郝丽娟就出来笑着拉架,拖着爷俩到饭桌边。

陈语安思索着单子可喜的利润,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打算穿过荒料区抄近道回厂里,两旁花纹各异的立方体叠了两层,三四米那么高,中间留条小路,像是壁画林立的甬道,仿佛夹道目送他走远。

“哥!不好了!陈叔出事了!哥你在不在啊!”

阿下的声音远远地钻进这些骰子的缝隙来,陈语安一下驻足。

至少在今天以前陈语安都是幸运的。

沾了车辆运输的边的父亲,死在了路上。

事情发生的时候郝丽娟正准备出发去给展厅开门,他们家的展厅就背靠着工厂,水城的石材生意都是这样,一面加工一面在卖。警察到的时候先去的工厂,错过了这边的郝丽娟,还是阿下把消息送回来,然后就想给陈语安打电话,这才发现他电话落在厂里,又跑着去找陈语安。

几通折腾,等到陈语安带着郝丽娟跟着警察去到殡仪馆,已经距离事发过去几个小时了。

“医院没接收,当场就不行了,救护车来看了一眼,直接宣布了死亡。”

民警拉开白布,那个满身满脸都是血的人确实是陈茂国。

“茂国!”

郝丽娟干巴的一嗓子像是一声锣鼓砸进陈语安脑中,又宛如悲伤的发令枪。

陈语安接住了郝丽娟往下滑的身子,他扶着母亲往前一点,好看看血里的人。

陈语安跟自己的父亲其实算不上特别亲,小时候他爸做石材学徒,又忙着帮别人跑车拉货,基本没怎么看顾过他。但陈茂国为人很是随和,哪家的车坏了他总是上赶着修,之前的车辆技校也算没有白读。在陈茂国有限的时间和能力内,他似乎也想要给陈语安留个好印象。水城介于小城市和大城镇之间,这里的营生或多或少与起早贪黑的劳作有关,少有人挤得出精力辅导孩子的功课,就算有时间,上一辈的学历也有点跟不上。陈茂国同样跟不上,但他硬要跟,有了时间就辅导陈语安。初一的数学,陈语安自己做,能对六个,辅导之后对三个。老师问他为什么不努力,他说是他爸爸太勉强。

陈语安被罚在教室后头站了一节课。

所以陈语安觉得陈茂国应该算是一个好人,正走在成为好父亲的路上。

其实加上郝丽娟早年同陈茂国一起打拼,在水城早早地开起石材分销点,同样无暇顾及陈语安,这让陈语安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父爱或母爱是否失衡。他反而觉得刚好,三个人互相扶持又各自独立,不吵不闹紧密而温馨。

然而温馨的家庭还是破碎了。陈茂国开着他那辆二手的解放在出货的清晨同另一辆货车相撞,当场死亡,肇事司机跳车逃逸,疑似毫发未损。这一切很是突然,陈语安有些恍惚,那些曾经被他当成理所当然的温暖场景竟然一瞬间就烟消云散,突如其来似乎会让不幸变得更加悲哀。

郝丽娟已经在陈语安的怀里泣不成声,陈语安哑着嗓子问警察:“司机抓到了吗?”

“还没有,但是身份确认了,是你爸的同行,联鑫石材厂的员工,也出货。监控显示他是疲劳驾驶……”

陈语安点点头,他们这儿车祸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尤其是开货车的。要不是他爸想省下一个人工费亲自跑车,或许今日……

警察走之后陈语安扶着郝丽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郝丽娟哭得一句整话都没有,陈语安知道母亲才是最痛苦的人,他们夫妻恩爱二三十来年都没换来一句告别,想想老天也是很吝啬。他不想再给郝丽娟增添悲伤,眼泪滑下来就用手悄悄抹掉,总要留下一个人处理父亲的事情。

陈语安等来法医走接下来的流程,在各种单子上签字,联系好殡仪馆的灵堂再扶着郝丽娟走出了停尸房,他这才看到蹲在门边的阿下。阿下原本不声不响地抠着自己快要开胶的鞋子,鞋带裹了塑胶的头也都已经散开了。他听到脚步抬起头,连忙站起来。

“园哥,灵堂我看过了,一楼最中间的厅,通风好,叔肯定睡得着。我把香都点好了。我扶娟子阿姨过去吧。”

陈语安摇摇头:“你进去看看吧。”

阿下一愣,这才把头转到了停尸房。

阿下叫岳下,今年十九岁。陈语安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在上初中,陈茂国带着陈语安去岳下家里吃饭,岳下的爸妈是渔民,之前出货车子抛锚,鱼都要死了,陈茂国路过帮了他们的忙,这就成了朋友,偶尔走动。瘦小的岳下那时就站在饭桌旁边,在地上滚得脏兮兮的。看见家里来了客人就有些露怯,人站得像根桩子,手紧张地撮自己的裤缝,手上的泥都撮到了裤子上,眼睛盯一会儿桌上的白斩鸡又盯一会儿陈茂国和陈语安。陈语安回看他,对方就满不在意地移开眼睛。陈语安站起来用手捏着一块油鸡,小孩立刻就走近他,也不说要吃。那个时候岳下三四岁。第二年岳下家的渔船翻了,人一个都没捞上来,家里只剩了个七十的爷。陈茂国没说什么,周末一到就把几岁的崽子接到家里吃饭,今天送油明天送米。初中毕业之后岳下不想再读书,他爷爷身体已经不好了,家里要有人挣钱。又是陈茂国把他送到技校,自己掏钱贴补两爷孙的家用。职高一读完,岳下说什么都要来陈茂国的厂子里打工。那个时候陈茂国的厂还不那么挣钱,陈茂国喊他去外地挣得多。岳下说他只要他和爷的饭钱,剩下的力气怎么使都要陈茂国说了算,他白拿这么多年陈家的东西不能不知好歹。

陈语安将郝丽娟送到灵堂,折返回来蹲在刚刚岳下的位置,背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停尸房传出来呜呜咽咽的哭声。陈语安觉得很熟悉,那年出事的船拖回来,也有个孩子在海边这样哭。

纸钱一烧灯一点,灵堂一下就准备了出来,陈语安跑回厂里给工人放了两天的假,再久就不行了,单子会跑。然后又找来唱白事的戏班和做席的师傅,戏班的锣鼓啪嚓一响,陈语安的生活就彻底朝另一个方向转了道。

白天,陈茂国的亲戚朋友一茬一茬地来,陈语安忙着招呼道谢,枯燥地复述事情的起因,再收获一声‘可惜’。夜晚降临,郝丽娟已经在旁边储物间的行军床上打盹,陈语安关掉《安魂曲》,如同抽绳的口一下被扎紧一切的声音随之抽离。岳下下半夜来替他守夜,眼下灵堂中就只有他与躺着的陈茂国。陈语安其实有一些不甘心,陈茂国也没做什么坏事,怎么就一声不响躺在了这里?父亲在他心里不是个很安静的人,陈茂国安静下来的时候往往总是在听他讲话,现在陈语安也有一种陈茂国要听他讲话的感觉。

说点什么呢?

陈语安拖着凳子离陈茂国近了一些,棺材的上半截做的透明的亚克力,让人可以看到里面的人脸。陈茂国出事的时候,满身满脸的血,太阳穴和颅骨凹了进去,上半身肿得不成样子。陈语安找到殡仪馆的遗体美容师,对方开价四千八做头部修复。厂里流水压力很大,陈语安想了想,找了这个美容师的学徒,只花了五百,最后效果还算看得过去,头发都涂好了摩丝,就是脸有点不对称。

“爸你放心吧,妈和阿下我都能顾好。”陈语安背靠在棺材上,转过头通过亚克力窗子看着陈茂国有点歪的脸,身体放松了下来,就像是和他老爹聊天,“美容师节约四千三,我到时候兑成冥币给你啊。墓碑要不选块奢石吧,新到了几块巴西的千山飞雪……嗯,算了,颜色太浅容易氧化,还是选个宝格丽黑金,正好这个有人定了一整块,咱可以跟他拼一单,每平方五千……”

哒哒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短促又快速,应当是阿下。他到哪儿都走得着急忙慌,总感觉走慢了就要错过什么。

“哥我来了。”他提了个保温桶,伸头看了下储物间,轻轻把桶搁到了桌上,“我煮了点粥来的,你和娟子阿姨记得吃。”

陈语安也收住话头,一不留神,石头就推销到自己亲爹头上了,哪有人墓碑做奢石的……正想得出神,思绪中陈茂国似乎是活了过来,他缓缓勾起嘴角冲陈语安笑,说就要巴西的千山飞雪。陈语安浑身打了个抖,幻想里的陈茂国的脸怎么是歪的!

他定睛一看,刚刚脑海里的东西似乎不是幻觉,躺着的陈茂国真的露出了笑容!

“操!”陈语安一下站起来,使劲儿揉眼睛,然后又死死盯着陈茂国的脸,“阿下……你过来看看,你叔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岳下凑过来弯着腰来回瞅,忽而他不动了,只是脑袋缓缓地转过来:“哥,陈叔在乐什么呢?”

岳下读的书不多,说的话虽然简单,但陈语安已经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些惊恐了。陈语安又去看陈茂国,他确实在笑,不只是自己看得见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嘴唇抿着轻微绷紧。他能想象陈茂国如果还活着,那这应当是一个标准又迷人的微笑。

含笑九泉

“难道是因为我说墓碑给他用巴西进口的?” 陈语安很是纠结,他呼了口气,弯腰推棺材的盖子。阿下急忙来帮他推,问他要做啥。 “我看看他究竟在高兴什么……” 岳下咽了下口水:“哥,墓碑的钱咱还是不要省了,你都答应人家了。” 两个人吭哧将盖子轻手轻脚斜着搭在一旁,陈语安伸手去摸陈茂国,尸体冰冰凉的,笑容没了亚克力的阻挡,更是诡异的鲜活。 “要不说叔是好人呢,”岳下挠了挠头发,露出个苦笑,“谁能有他这样标准的含笑九泉。” 陈语安还是觉得古怪,岳下没看到,可他是眼睁睁看着那个嘴角翘起来的,总不能他爸是刚刚才决定要含笑九泉吧……不能够,再怎么样得讲科学。 “有没有可能是化妆师给我爸做了微笑唇?”陈语安道。 “啥是微笑唇?” “就是……算了。”再怎么化妆也不能做出动态的效果才是。 岳下帮他把盖子挪了回去,陈语安怕吓到郝丽娟,在透明的亚克力上盖了块布。 “就当他是真的走得没有烦心事吧。” 一通忙活下来,陈语安的瞌睡彻底醒了,干脆就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直到昨天的民警又上门,外面已有天光。 “肇事司机到案了。”民警进来招呼,“顺便把你爸的车拖走吧。” 陈语安带着岳下到的时候,肇事司机就在派出所里面的小房间里,岳下又先他一步走在了前面,没承想一进去岳下的脚步就停了,陈语安险些撞到他的后背。 “哥,含,含笑九泉……” “什么就……”陈语安绕过来,一看见对方的脸,当即愣在原地。 肇事司机坐在小桌边,抬头看到他们,脸上是一个同陈茂国如出一辙的微笑。 陈语安后背的汗毛不自觉立了起来。 人的笑容有很多种,开心的笑,腼腆的笑,大笑或是狞笑,都是不一样的表情带动不一样的面部肌肉。可眼前的人也好,陈茂国也好,他们脸上的笑容很机械很标准,连嘴角弯起来的弧度都一样。陈茂国因为已经去世,无法再带动颧骨上的肌肉或是眼睛来传达自己的笑意,只有嘴部是一个微笑的形状,而眼前这个人明明活着,却同样只有嘴部有动作,眼神空洞又无光。…

“难道是因为我说墓碑给他用巴西进口的?”

陈语安很是纠结,他呼了口气,弯腰推棺材的盖子。阿下急忙来帮他推,问他要做啥。

“我看看他究竟在高兴什么……”

岳下咽了下口水:“哥,墓碑的钱咱还是不要省了,你都答应人家了。”

两个人吭哧将盖子轻手轻脚斜着搭在一旁,陈语安伸手去摸陈茂国,尸体冰冰凉的,笑容没了亚克力的阻挡,更是诡异的鲜活。

“要不说叔是好人呢,”岳下挠了挠头发,露出个苦笑,“谁能有他这样标准的含笑九泉。”

陈语安还是觉得古怪,岳下没看到,可他是眼睁睁看着那个嘴角翘起来的,总不能他爸是刚刚才决定要含笑九泉吧……不能够,再怎么样得讲科学。

“有没有可能是化妆师给我爸做了微笑唇?”陈语安道。

“啥是微笑唇?”

“就是……算了。”再怎么化妆也不能做出动态的效果才是。

岳下帮他把盖子挪了回去,陈语安怕吓到郝丽娟,在透明的亚克力上盖了块布。

“就当他是真的走得没有烦心事吧。”

一通忙活下来,陈语安的瞌睡彻底醒了,干脆就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直到昨天的民警又上门,外面已有天光。

“肇事司机到案了。”民警进来招呼,“顺便把你爸的车拖走吧。”

陈语安带着岳下到的时候,肇事司机就在派出所里面的小房间里,岳下又先他一步走在了前面,没承想一进去岳下的脚步就停了,陈语安险些撞到他的后背。

“哥,含,含笑九泉……”

“什么就……”陈语安绕过来,一看见对方的脸,当即愣在原地。

肇事司机坐在小桌边,抬头看到他们,脸上是一个同陈茂国如出一辙的微笑。

陈语安后背的汗毛不自觉立了起来。

人的笑容有很多种,开心的笑,腼腆的笑,大笑或是狞笑,都是不一样的表情带动不一样的面部肌肉。可眼前的人也好,陈茂国也好,他们脸上的笑容很机械很标准,连嘴角弯起来的弧度都一样。陈茂国因为已经去世,无法再带动颧骨上的肌肉或是眼睛来传达自己的笑意,只有嘴部是一个微笑的形状,而眼前这个人明明活着,却同样只有嘴部有动作,眼神空洞又无光。这人闭着眼的时候或许还能觉得他当下正感到幸福,可睁开眼,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民警狐疑地问:“王明强,40 岁,怎么,认识?”

陈语安回过神,摇摇头,却还盯着王明强:“他能判多久?”

“三到七年吧。”民警道,“法医说你父亲当场死亡。”

“就这么几年……”

民警点点头,拉开椅子让他们都坐下:“你们有和解的意愿的话,待会儿就可以提,之后会开始走法律程序,当然之后还会有司法人员来找你们协商和解。”

“你认识我爸?”

王明强全然没有即将入狱的恐慌,他还是微笑,开口:“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要跑?”

“我跑了?”王明强脸上竟然出现了疑惑,“哦我跑了,为什么跑,我不知道。”

陈语安皱紧了眉头问民警:“他是有精神疾病?”

“没有。”民警道,“初步调查这人一切正常,没有喝酒没有吸毒。”

“对不起啊,撞了你爸爸。”对方忽然道,表情却没有多少愧疚,仿佛他谈及的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整个人非常的平静轻松。这种轻松陈语安根本无法理解,他尝试从里面听出一些恩怨,但没有。这个王明强并没有觉得开心,但也没有对此有任何一点惋惜。对方看起来既不在乎他父亲的命,也不在乎跟自己有关的刑期和赔偿。

世上还有这种人吗?

“你什么态度!”岳下蹭地站起来,他的眼睛熬得通红,里面满是怒意。

陈语安拉住他,另一只手也捏紧了拳头。他觉得此人有些诡异,决定回避同他的继续接触:“我不和解。阿下,走吧。”

陈茂国的车被拖回来,停在派出所前面的空地上,整个车头已经完全变形,驾驶座被撞得凹了回去,车上原本码放得整齐的木箱现在歪七倒八,缺少固定,应该是事后被清理现场的人员从大马路上收拾一下搬运回来的。岳下去到路口等着联系的拖车,陈语安则自己查看起这辆车来。这辆解放的大车头是他爸当年花了十八万贷款买下来的,去年才还完全款,就这样报废了,别说陈茂国,陈语安都心痛。

他爬上爬下,看这车还有没有救,绕到后车厢边上才想起来陈茂国当时是去送货,货现在还支离破碎地留在车上,看起来又是一笔损失……

他叹了口气,准备看看这次送的是哪样的石材,也好对价格有个估计。

手刚挨着那木头框子,陈语安一顿。

“阿下!展厅有接到电话吗?问出货的?”他转头朝空地边上喊。

“出货啊?没有啊圆哥!”

奇怪……面前用来装石头的木头箱子一共有六筐每一箱都或多或少有些散架的状态。这种量大约是运到工地,建公园建小区的,工地工期一般排得都紧张,客户应该等着石材进场才对?为什么这次过了一天多,还没有任何人来问这石材的动静?难道是因为距离很远,算上时间就算陈茂国没有出事,石材现在应该也仍在路上?

陈语安凑近了些,发现木条之间透出了里面一整块包着泡沫纸的石材,石材紧紧贴着木条。他侧头看了看相邻的面,同样也是一片不到两厘米的石材贴着木条,看起来是大理石。陈语安皱起了眉毛,翻身上了车厢。

石材如果按片切开了,一定是一片片摞着排,不可能像眼前这样如同给木箱子做了个里衬似的,那只能说明这个石头不是运送的主角了。

陈语安想着,将木箱上面盖着的泡沫纸往外拿开,里面果然不是普通的大理石。木箱子里密密麻麻重叠堆砌着一个个不规整圆球状的东西,表面灰扑扑的像是普通的灰色花岗岩。陈语安拿起一个来,重量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轻一点,一个足有自己手那么大。他举起来对着阳光照了照,发现石头中间的部分隐约透着一点橙黄色,呈同心圆向外扩散直到变成灰色。既然可以透光,那它的价格应该就会贵,可为什么是圆的呢?陈语安又在手里掂了掂,这种石头摸起来毛毛躁躁,不似一般石材断面那么平整,他印象中最近的工厂里没有任何加工球型的订单,那只能是自然生成的了。也就是说这种石头开采出来就是球型。虽然听起来天方夜谭,但是越稀奇越珍贵。或许也是这个原因才让陈茂国天不亮就出发,还要用普通的大理石围一圈做遮挡。

陈语安叹了口气,有点可惜这挣钱的单子陈茂国最终是没有赚到手。不过陈茂国也是,从工厂到展厅他竟然都瞒着,看样子像是要挣自己的私房钱?

拖车在这时到了,岳下指挥着车上的师傅倒车。陈语安招呼他到后边来。

“你帮我也想想,我们家展厅里是不是没有这个东西?”

岳下把石头拿到手里倒来倒去地看:“没啊哥,这个怎么展示,这不好看啊。”

确实,没有阳光的情况下,这就是一坨平平无奇的花岗岩。

陈语安将石头丢回去,又给岳下指了指车上的东西:“这不好看的东西有那么多,你陈叔还好好地藏起来了。”

岳下闻言窜上去看了看,在每个木箱里都簌簌翻了一阵:“哥,陈叔要把这么些保龄球送哪儿去啊,这都不抛个光?”

“对啊!”陈语安似乎想起了什么,“有问题。”

“什么?”

“这么多……嗯保龄球,”陈语安迅速接受了这个指代方式,“这么多坑坑洼洼的保龄球,现场抛光不是很麻烦么?处理了还能当装饰,但如果不处理它拿来做什么用?而且展厅都不展示,别人怎么知道我们家卖这个石头?”

陈语安越想越觉得奇怪,思绪一跳转,脑海里竟然又浮现了陈茂国最后的笑容。

他打了一个寒颤。

“师傅,不去定损了,拖回我家吧。”

岳下不明所以地跟着挤上拖车师傅的车,又不安地看了一眼后面大车的车厢,陈语安点出蹊跷,他也觉得这些石头来得有些诡异:“哥,干什么去?”

陈语安正想开口,又拖车师傅外人在场,话到嘴边就转了个弯:“打保龄球。”

拖车师傅瞥了一眼,水城地方不大,出个什么事总是一下就人尽皆知。

“喜丧哈?也对,时代不一样了……”

陈语安欲言又止,最后只好嗯嗯两声。

作者的话

半斤柿子

作者

04-17

语yu安an哥=园yuan哥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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