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什么破地方，开发给鬼住？”
酷暑难当，西京南山开发区，这里鲜少有人出没。
顾言沿着小路上山，一边走一边抱怨。
走到一片松林边缘，顾言突然停下脚步。
紧紧皱眉，侧耳倾听。
松林里，依稀传来高低起伏的声音，夜莺轻啼，婉转绕梁，与虫鸣鸟叫交相辉映，让这个酷热难耐的鬼天气，散发出浓重的荷尔蒙味道，让人愈发燥热难当。
顾言猫着腰钻进松林，躲在一蓬杂草后，伸手拨开杂草。
只是一眼，顾言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视线中，一个中年男子正抱着一个身段婀娜的女人靠在松树树干上。
女人身着吊带衫，下身红色短裙，因为背对着顾言，并没有看见女人的脸蛋，但是从后面看，也能联想到女人精致的面孔！
而那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顾言的好领导，西京市副市长，江成风。
此时的江成风，忙得不可开交，跟平素里的形象大相径庭，完全判若两人。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十分诱人，让顾言也不由得呼吸急促。
就在这时，女人娇嗔扭头，顾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个女人顾言认识，头两天还去看过她的演出，女人叫柳如霜，是市文艺演出团的当家花旦，是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顾言也不例外。
“权利可真是好东西呀！连柳如霜这样的女人都能臣服？”
顾言内心躁动，羡慕嫉妒溢于言表。
两年前，顾言也是风头无两，在西京市公考的时候，以公考第一和面试第一的成绩，被西京市政府录用，成了副市长的联络人。
初入官场，顾言原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头脑和情商，可以一路高歌猛进顺风顺水。
没想到，自己这市长大秘一干就是两年，没有半点变动。
这都要‘归功’于此刻正在照顾柳如霜的副市长大人江成风。
江成风素来强势，西京市又是县级市，地处偏远，谁能调动，都得看领导的脸色。
诸多时候，就连死对头市委书记，对他也是敢怒不敢言，势同水火，却各自互不干涉。
……
今天刚到市委，江成风就说要去南山开发区实地考察，并且不需要顾言开车送，自己打了个车前往。
顾言是真没想到，自己这领导考察得如此卖力。
一小时前，市委书记韩国昌通知开会，结果电话找不到江成风，这才让顾言来找人。
一路上顾言打了几十个电话，江成风的手机一直提示关机，要不是如此，顾言也不可能摸到南山开发区，也不可能看见这让人燥热难当的一幕。
柳如霜不愧是诸多男人的梦中情人，绝对的人间尤物，看着如此劲爆的画面，顾言情难自禁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下几张照片！
随即也不敢逗留，万一自己偷窥被发现，尴尬是小事，就怕领导回去给自己穿小鞋，自己仕途不保。
悄悄撤退，顺着来时路回到车上，打着火，一脚油门开溜。
远离开发区，顾言这才在路边停下车，双手抱胸，开始分析情况。
柳如霜跟江成风办事的时候，两人还说起过开发区项目的事情，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是也能从中知晓，开发区项目存在的核心问题，细思极恐。
只是，想破脑袋，顾言也搞不清柳如霜在这个项目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一头雾水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见来电号码，顾言呵呵笑了笑：“你踏马可算是办完事了。”
接通电话。
“领导，您在哪呢？您的电话打不通，市委组织会议，着急找您呢。”
江成风干咳了两声：“还在开发区呢，刚考察完，你现在过来接我吧。”
“行，我知道了，十五分钟我就到。”
顾言在车上等了十分钟，这才掉头去开发区山脚接人。
接上江成风，顾言瞄了眼山上，不见柳如霜的踪影，想想也是，那能一起走吗？
开车带着江成风回到市委，刚停下车，顾言就傻眼了。
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围了上来，江成风刚刚下车，其中一人便掏出自己的证件开口道：“江同志，请跟我们走一趟！”
江成风愣了两秒，回过神，忙着说道：“同志，怎么回事？”
“跟我们走就是了，你会知道的。”
一脸懵逼的江成风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如同霜打的茄子，被来人直接带走，就连顾言这个市长联络员，也一并被请上了车。
完了！
顾言被带到调查组临时审讯室的时候，脑袋还是嗡嗡作响。
“顾言？江成风副市长的联络员？”
调查组男人的声音，将顾言拉回现实。
顾言看向那个男人，茫然无措的点头道：“是，我是顾言，是市长联络员。”
男人莫约四十来岁，短发，一张国字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学究的样子，但是那气场却让顾言呼吸急促。
男人点了点头，眯眼翻看顾言的资料。
看完资料后，男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20年，以公考第一的成绩被西京市委录用，任职副市长联络员，在西京市委工作两年。”
顾言点头：“是。”
啪……
男人将资料扔在桌上，露出一抹微笑：“在江成风身边当了两年联络员，关于江成风重大贪污受贿，你是不是全知道？”
顾言傻了，自己知道个毛？
江成风疑心病重，城府很深，自己虽然是个贴身秘书，但是任何重要事情，江成风都不会让自己经手，两年时间，自己别说融入西京市委的圈子，就连江成风的圈子，自己都没有接触到半点！
但是，这些话，跟调查组的人说，人家会信吗？
咽了咽口水，顾言认真道：“领导，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您会信我吗？”
男人扶了扶眼镜，伸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手机，推到了顾言跟前。
“怎么，连摄影师这种事情，江成风都让你干了，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我会不会相信？”
……
顾言人都傻了。
手机是在自己被带来的路上被收走，至于自己的密码怎么被解开，那就不知道了。
尽管如此，顾言也没办法说出个子丑寅卯，毕竟自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从上午到晚上，被审讯了十几个小时，顾言身心俱疲
今天在山上观战的时候，听过江成风跟柳如霜之间提及开发区项目的只言片语，顾言也没有透露半分。
倘若自己说出来，不但不能洗清嫌疑，到时候更会麻烦缠身。
好在自己口风严实，调查组也查不到半点对自己不利的线索，最终还是在凌晨前，将顾言从审讯室放了出来。
深深呼吸着外面的自由空气，顾言心有余悸。
虽然现在自己暂时没事了，但是顾言深知，西京贪腐的调查才是个开始，自己现在深陷漩涡，能不能真的全身而退，还完全不知道结果。
江成风被抓起来，西京官场里面会有更多体制内的干部会被带走调查，自己一个小小科员无权无势，更没有任何靠山，如同狂风暴雨下的一叶孤舟，最后是生是死，自己完全不能掌控。
翌日，顾言照常去单位。
让顾言觉得很诧异的是，由于市长徐长河在上京开会学习，市委书记韩国昌居然通知会议。
韩国昌没被带走调查，这让顾言不禁内心犯嘀咕
作为西京市体制内的老大，在这个情况下，韩国昌应该是会被重点关照的对象，可是他却安然无事？
顾言在办公室找到同事，想打听一下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可那同事们一听查贪腐这事儿，就赶紧走开，只字不提，顾言只能作罢。
顾言不是傻子，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虽然自己才工作两年，并且没有深入接触到体制内的圈子，但是也知道这个圈子的勾心斗角，硝烟弥漫。
韩国昌跟江成风之间素来针锋相对势同水火，江成风被抓走，韩国昌安然无事，稍稍想想就能找到问题关键。
江成风被举报贪污受贿带走调查，韩国昌稳如老狗，不用过多揣测，明眼人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呼……
顾言作为江成风的联络员，跟韩国昌可谓敌对势力，现在江成风进去了，韩国昌会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顾言心中忐忑，也不得不敲响韩国昌的办公室房门
“进。”
开门进去，韩国昌就笑呵呵的招了招手：“来了小顾，快坐。”
韩国昌素来如此，看起来平易近人，笑容总是挂在脸上，但是现在，顾言看见这笑容，总觉得有种笑里藏刀的阴冷。
微笑点头，顾言半个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如坐针毡！
韩国昌将手中的资料整理了一下，起身走到顾言身边坐了下来。
顾言心中忐忑，弱弱开口：“韩书记，江副市长他……”
韩国昌嗯了一声：“江副市长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正在接受组织调查，事情有些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呀……”
说话间，韩国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顾言，顿了下接着说道：“你昨天也被带走了，没事吧？”
顾言尴尬的摇了摇头：“没，我没什么事，调查组的人问了些情况，您是知道的，我一个秘书，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韩国昌突然拍了拍顾言的肩膀：“你也在江副市长手下做了两年联络员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瞄了眼韩国昌，顾言心下苦笑，盘算着自己应该怎样去应对这个老狐狸。
现在江成风被抓走，市长徐长河在上京学习，西京市委也就暂时是韩国昌一肩挑，自己作为江成风的残余势力，会不会被韩国昌赶尽杀绝？
一番思索，顾言不得不认清现实，现在，自己只能逆来顺受，识时务才能暂时安然过渡。
想及此，顾言干咳了两声，开口道：“韩书记，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倒也不是，昨天我去找江副市长的时候，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情况……”
顾言将昨天看到的情况和盘托出，也把拍下的照片给韩国昌看了看。
听完顾言的陈诉，看过了让人血脉喷张的照片，韩国昌似乎很满意，拍了拍顾言的肩膀：“小顾啊，这两年我都看在眼里，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这样，江副市长现在正在接受调查，市长还在上京学习，你暂时也没什么事，先在家休息几天，等组织安排吧。”
顾言心中明了，明面上是给自己放假，其实背地里指不定是想着给自己怎么调离岗位。
顾言心有不甘，但是也毫无办法。
……
次日，江成风被双规这事儿就炸了开来，还上了新闻。
当天，江成风刚刚被双规，省里面的调令也同时抵达西京市委。。
韩国昌调往上京，任职省委组织部副部长！
让顾言震惊的，不是韩国昌升官，而是就在韩国昌调令下来的当天，顾言也收到了调令！
顾言任职西京市委办公室副主任。
收到调令的时候，顾言人都傻了，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刚刚回过神来，顾言就收到了韩国昌打来的电话。
顾言深知，自己能够调职成为办公室副主任，肯定跟韩国昌脱不开干系，赶紧接通了韩国昌的电话。
“领导，您有什么吩咐？”
韩国昌平淡的说道：“过两天我就要调往上京任职，晚上叫大家一起吃顿饭，七点半，就在西京酒店。”
“好的领导，我一定准时到场，谢谢领导……”
“呵呵，谢我做什么？”
顾言呃了一声：“谢谢领导的提携。”
“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一定不让领导失望。”
挂断电话，顾言深吸口气，心里面五味杂陈。
这才几天时间，感觉自己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心里有些骇然，原以为自己可能从此后在仕途只能坐冷板凳，一辈子都碌碌无为。
没成想，韩国昌居然还拉了自己一把？
不过顾言没有太过高兴，毕竟韩国昌的为人，顾言心知肚明，他拉自己一把，恐怕其中还有另外的深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