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瓷妈妈，您来啦。」
我踩着高跟鞋赶到的时候，班主任客气地接待了我。
青藤一中是本市最好的高中，温净瓷是清北班重点培养的好苗子。
又怎么会早恋？
女儿见到我，眼圈瞬间红了，扑过来抱住我。
「妈妈，我没有——」
我狐疑的目光落在穿着校服的另一个人身上。
小男生明显很紧张，转过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心虚。
仅一眼，我就认了出来。
心脏猛地一跳。
下一刻，从门口走来男人，西装革履，面容冷峻，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楼霁北，我在开会!」
「电话打到了办公室特助那里，说你和女生谈恋爱了。」
男人皱眉，直直走向儿子，一点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向别的地方施舍。
他的眼神里带着上位者的不悦和审视。
「怎么回事？」
楼霁北在父亲的注视下，坐立难安。
年轻的女老师打着圆场，「霁北爸爸，小瓷妈妈，你们先别着急，事情是这样的——」
「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为了不耽误俩孩子，我只好把你们都叫来商量一下。」
故事很庸俗。
十七八岁的少年情窦初开，喜欢上了品学兼优的坚韧少女，用过于偏激的手段爱慕她、追求她、甚至围堵她。
高大的男人这才把目光移到我们母女的身上，漆黑的眼底分辨不清什么情绪。
带着婚戒的修长手指，贴着桌面，一下一下地敲着。
我知道，这是他一向思考时的习惯。
楼屿冷冷地看了楼霁北一眼，语气里不乏警告。
「把你脑子里的脏东西都清理干净，心思放在学习上。」
「否则，我就让林管家停了你的卡。」
男人的语气似警告又似命令。
楼霁北立马来劲了，整个人攻击性变得很强，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有本事让我亲妈来管我啊——」
这句话仿佛戳到了楼屿的痛处，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巴掌高高扬起。
我的内心不起半分波澜，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们。
小瓷勾了勾我的手，面露担忧，凑过来小声道，「妈妈，怎么了？」
我温柔地朝她笑笑，拍拍肩膀让她安心学习。
处理完事情，抬脚离开的瞬间，我的手腕被男人粗粝的指腹给按住了。
那枚婚戒，硌得慌。
他说。
「闻筝，我们谈谈。」
十二年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被楼屿拦在校门口时，我漫不经心地想。
我二十岁同楼屿结婚，同年怀孕，生下了楼霁北。
今年楼霁北十七岁，我也堪堪三十八。
而男人年近四十，岁月仿佛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你看，连老天都在偏爱他。
我点了支烟，动作熟稔，垂下眼睛，平静地说。
「您儿子。」
「太他妈恶心了。」
青藤一中的校霸，带着一群膀大腰粗的汉子，去围堵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呵，可真不要脸。
楼屿的眼神里有惊讶，有陌生，更带着几分悲凉和痛苦。
他开口，「闻筝，别这么说.....
「霁北也是你的儿子!」
在他的记忆里，我温顺可亲，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就是强睡了他。
我淡定地吐出一口烟圈，眉眼舒展开来，红唇一张一合。
「楼先生，不介意吧?」
「可是我介意。」
「没记错的话，从我们离婚开始，就再也没有瓜葛了。」
「至于楼霁北，那是你的儿子，也可以是闻竹蔓的儿子，唯独与我，毫不相干。」
楼屿的眼神灼灼地盯着我，清淡的眼底沉得发黑，话中带着指控，像是在自证。
「闻筝!」
「我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再娶。」
我回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纤纤玉手上一颗鸽子蛋格外显眼。
「所以呢?」
「我结婚了，有了新的丈夫和孩子。」
「楼屿，没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的。」
他的声音有一丝轻微的颤抖，眼底隐约泛红，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在骗我!」
我笑。
他骗过我那么多回，我骗他一次，又能怎样呢。
南街巷尾，有一栋小别墅。
是我这些年用自己经营酒吧的钱买的。
小瓷早早做好了晚饭，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妈妈，对不起。」
我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没错，为什么要道歉呢?」
「可是妈妈，你在难过。」
我愣住了。
小瓷从小就是一个成熟到令人心疼的孩子，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像什
么都知道。
许久，我笑了笑。
坦白道，「你今天见到的叔叔，是我以前的丈夫。」
「楼霁北，是我的亲生儿子。」
「你喜欢他吗?」
小瓷想了想，攥紧了拳头，一如当年，
「我讨厌他!」
「因为他们曾经伤透了你的心。」
看着那个单薄瘦弱的小女孩如今长成了亭亭玉立，容貌清秀的小姑娘。
我感到十分欣慰，操了揉她的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