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春,京市研究所家属院。
赵舒芸猛然惊醒,呼吸急促地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
她记得自己明明在和谢绥离婚的路上被车撞死了,怎么再一睁眼,就回到了家里?
赵舒芸的视线落在墙上的日历上。
那上面赫然写着——1987年7月17日。
赵舒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她竟然回到了和谢绥结婚的第五年!
半小时后,赵舒芸穿戴好出了房门,果然看到了正经坐在桌前吃早餐的谢绥。
男人面容俊朗,身材挺拔,穿着改良式中山装,显得低调且沉稳。
看到赵舒芸,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今天你继续去医院照顾妈。”
赵舒芸突然就想起了这个时间节点发生的事情。
——谢母的身体明明没有问题,却非要住院,就是为了让赵舒芸请假去伺候自己。
赵舒芸抿紧了唇:“医生说了,她没有任何事。”
“你不想去?”
在谢绥冷淡又不耐的眼神下,赵舒芸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压抑的不甘。
上一世,她就是被谢母这件事弄得三天两头请假,丢了工作。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需要工作,躺在医院里的还是他自己的母亲,怎么非要她去。
赵舒芸深吸一口气,压下脾气:“我今天必须去上班。”
谢绥目光中染上若有似无的嘲弄:“你那个班有什么好上的?你每个月工资多少,我双倍给你。”
赵舒芸被他这番话弄得又尴尬又愤怒,却根本无法反驳。
这个时候,改革浪潮席卷全国,她所在的供销社面临着倒闭危机。
谢绥没再管她,出门上班了。
赵舒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慢慢攥紧了手。
她和谢绥的婚姻起源于一次相亲。
当时她只是一个在供销社工作的临时售货员,却相亲相到了作为研究员的谢绥。
介绍员说谢绥长相好,学历高,就是大她五岁,离过婚。
赵舒芸本来很犹豫,但是见到谢绥本人后,她就立马同意了。
谢绥也没有异议,两人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想到这,赵舒芸惨淡一笑。
其实,在谢绥把那个女人带回家之前,她甚至还一直天真地以为两人是互相喜欢的。
怔愣间,有什么抓住了她的裤腿。
赵舒芸低头一看,发现是自己三岁的儿子小宝。
她连忙将他抱起。
软乎的小脸粉雕玉琢,眼睛见到她就弯成了一道月牙,嘴里还叫着“妈妈”。
赵舒芸一颗心瞬间又软又疼。
前世,她和谢绥离婚时,孩子被判给了谢绥。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重生,小宝失去母亲后该怎么办?
出门后,赵舒芸没去医院,把小宝送到机关托儿所后直接到了供销社上班。
主任严厉的视线扫过赵舒芸:“你终于舍得来了?占了个位置不干事,外头有的是人想要你这个岗位。”
赵舒芸低头,攥紧了放在身后的手:“对不起主任,我以后不会再请假了。”
她得好好工作赚钱,以后到了离婚那一步,也能自己带孩子走。
工作了一天,赵舒芸在下班后匆匆赶往医院。
一进病房,她就听见一阵尖锐的阴阳怪气。
谢母坐在病床上,眼神不善:“我家谢绥可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就这么把婆婆丢医院里,是想害死我啊!”
赵舒芸深吸口气,静静地看着她:“医生说过了,你身体本来就没毛病,随时都能出院。”
谢母冷笑一声,抱住自己的手臂:“查不出来就是没毛病吗?我就要多住几天观察观察怎么了!”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给我倒水!”
赵舒芸不想与她争论,强压下心中厌恶,倒了杯水给谢母。
没想到谢母接过杯子,直接就将水洒在了自己身上。
下一秒,她大叫起来:“谢绥,你看啊!你娶回来的媳妇虐待你妈,你管不管?!”
赵舒芸一愣,回过头发现谢绥不知何时推开了病房门。
她心下一慌,忙辩解道:“我没有,是妈自己把水弄身上的。”
而谢绥只盯着她,拧起了眉。
病房里动静太大了,引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哎哟,什么人啊这是,居然这样对婆婆!”
“这男人看着就一表人才的,怎么娶了个这样的媳妇儿?”
“换我早就让他们离婚了,哪里还能让这种女人留在家里。”
听着这些话,赵舒芸脸一阵青一阵白。
在一群人面前,谢母装模作样地抹起了眼泪:“各位评评理啊!我千辛万苦一个人把儿子养大,结果娶了个这么个媳妇回家,我住个院,她天黑了才知道过来!”
屋外的议论声越发嘈杂。
“行了。”谢绥喝止了母亲,脸色更沉,回过身去把病房的门给关了。
而后,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重重地压在赵舒芸身上。
“赵舒芸,给妈道歉。”
赵舒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心下刺痛。
她强压着胸口闷痛说道:“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会对妈动手。”
谢绥没有说话,只看着她,眼神冷漠又不耐。
赵舒芸倔强地和他对视着,不肯低头。
此时,查房的护士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二床病人的家属来缴一下费,今天必须出院了。”
谢绥紧锁的眉头没有松开过,听了这话就往外走。
赵舒芸追了出去。
她直接拉住他:“谢绥,你还不明白吗?妈就是故意在为难我。”
男人的表情却没有一点惊讶,他语气责难:“她是我妈,你就不能忍一下吗?”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反正这么多次也忍过来了。
赵舒芸顿时感觉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
谢绥最后浅淡地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你先去接小宝吧,医院的事情我来处理。”
看着他的背影,赵舒芸的心跟针扎似的,细细密密地疼。
赵舒芸到托儿所接了小宝回家。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很敏感,一路上,他都抱着赵舒芸的脖子不肯撒手。
回到家里,谢绥和谢母也已经到家了。
谢母正在谢绥跟前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嫌弃的眼神还时不时往赵舒芸身上瞟。
赵舒芸很想不在意,可男人始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小宝软乎乎的小手摸着赵舒芸的脸,悄悄问她:“妈妈,是不是奶奶又欺负你了?”
赵舒芸一愣,随即鼻尖一酸。
连小孩子都明白的事,谢绥真的看不清吗?
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在乎她的感受。
“没有。”
赵舒芸勉强扬出一丝笑,手在小宝背后安抚性地拍了拍:“妈妈没事。”
“饿了吗,妈妈给你弄东西吃,好不好?”
小宝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把小宝放在沙发上坐好,准备去厨房时,一阵门铃声响起。
赵舒芸过去开了门。
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她的瞳孔一缩。
外头的女人眉目温柔,衬衣长裙,干练又清爽。
“你好,请问谢绥同志还住这里吗?”
赵舒芸认识来人,她叫方枝,是——谢绥的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