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方的秋夜,寒风浸骨。
风吹过,田野里玉米叶子簌簌的声音就像有千万条毒蛇蠕动一般,那声音令人发颤。
没有月光的黑夜,天地间像极了一个怪物的血盆大口,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你生吞活剥。
阮小玉身心疲惫,饥寒交迫,但比起恐惧,这些就微不足道了。
“她估计就躲在这玉米林里,大家好好找找。”一道凶狠又粗狂的声音在这黑夜里,格外的响亮。
“阿大,找到人,你可要好好请我们喝顿酒。”
“没问题。”
手电和马灯的光,被玉米杆切割的稀碎撒落在玉米林里,像极了阮小玉稀碎的心。
奶奶的,谁能告诉她这是啥情况?
要是梦,怎么不醒来?
若不是,那又是咋子回事嘛?
耳边一直回响着自己强有力的心跳,要是再这么跳下去,搞不出来点心脏病都对不起这工作量。
阮小玉捂着心口,吞咽了一下,瞅向手电光的地方,计算着距离,盘算着怎么跑才不会被发现。
......
阮小玉24岁,学习靠混,考试靠碰,因此高考失利后就选择了录取分数比较低的农林大学。
毕业后又混到一个农局技术人员的工作,刚上任不久就被下放到农村。
有山有水的农村无比惬意,阮小玉喜欢这里。因此对工作也上了两三分的心。
时值六月,葡萄枝条长至半木质化,嫁接的成活率也很高,阮小玉就受邀去帮村里的一位很有威望的老奶奶,嫁接玫瑰阳光。
在园子休息的时候,老奶奶拿来一杯名为“昔归”的茶,让她喝完睡一会。
她还想,休息一会就够了,哪能在别人家里睡呢?
可一杯茶下去,疲倦感排山倒海而来,挡都挡不住,秒睡。
梦里,一条呲呲吐着信子的毒蛇缠住她的胳膊,她还未惊呼出声,毒蛇就张开大嘴,露出两个尖尖的毒牙,冲她的胳膊咬去......
隐约间,她似乎还看见老奶奶站到一旁脸上还露出匪夷所思的笑。
阮小玉被真实的刺痛感惊醒。
一睁眼,就对上一个四五十岁,牙齿稀松又发黑,脸上还有一个杏核般大小的痦子的老男人,那张脸逐渐逼近,大脑没回神,应激反应先起,她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满身的臭味差点没把她再次熏晕。
阮小玉回神后,惊恐万分,对着男人就踹,好像踹到了男人的命根子,趁男人滚到一边嗷嗷叫的时候,她赶紧就逃。
慌不择路,一个劲的往前奔。
飞奔的路上,阮小玉脑子也开始运转,她这一路跑出来也没看到路灯,难道村里停电了?
而且,现在明明是夏天,怎么如此寒冷,冷的她牙关都打颤了。
该不会会还在梦里吧。
阮小玉拼命的跑,想醒过来,可只有绝望的窒息感,呼吸不顺畅的感觉太真实了。
很快,她的那点做梦的想法彻底破了。
寒风割脸,疼的真实。
梦里不会疼,也不会累,腿也不会酸软的打摆子。
她一边跑,一边摸上自己的脸颊......脸上的肉呢?
手一直向下......
阮小玉大惊!
她敢百分百的肯定这不是她的身体。
她该不是借骷髅还魂了吧?
怎么这么瘦?
阮小玉还没震惊回神,胃部因饥饿感传来扭痛的信号。
她大喘着气,捂着肚子刚站定,就听到老远处传来吼声。
“大家分开找,一定要找到人。”
除了那点星光,整个大地如置身在墨染的空间里,连身处在哪都不知道。
阮小玉茫无头绪,欲哭无泪,“奶奶个腿吆!”
先不管怎么回事,眼下得躲过这个劫。
她忍着身体的不适,带着一身的虚汗,一头扎进玉米林里。
玉米林里的玉米还没掰完,玉米棒子打人,玉米叶子割人,疼也得忍着,命要紧。
她一直往里走,直到实在是走不动了才就地窝下来。
也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就在她盘算着怎么跑的时候。
胃部发动了抗议之战,排山倒海的疼痛传到四肢百骸,最后直冲头顶,一阵巨痛,阮小玉晕倒在地。
原主稀碎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
第2章
原主阮小玉家有兄妹五个,她最小,生下来又黄又瘦小,就像一个玉米大小,小玉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本就家徒四壁,衣不蔽体,等上大旱更是雪上加霜。
为了活命,父母只得为孩子们另谋出路。
阮小玉有一个远房表姐嫁到了外地,写信回来称这边的人缺媳妇,只要过来就能找一个好的夫家,保准吃的饱穿得暖。
吃得饱穿得暖,这六个字在阮家人眼里,那比真金白银更诱人。
母亲一听,就打发阮小玉跟着两个村里的姑娘投奔远房表姐。
她们三个里,阮小玉个子最小,身体最不好,在这个年代里,真的不如一头牛值钱。
在上年纪的人来看,她这幅样子恐怕连孩子都生不出,行情自然不好。
所以那位远房表姐就给她介绍了一位四十岁的鳏夫,这个男人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孩子。
原主本想,只要是本分人,给口饭吃,她带两孩子是没问题的。
可无意间却听到村里人说这个男人打死了自己的妻子,还好吃懒做,把一双父母都累死了,新娶的媳妇要是命不硬,还不知能不能扛到年底。
一听这话,阮小玉就如坠冰窖。
她立马就找表姐,看能不能换一家,不求其他,心地良善就行。
遇到这样的人,吃饱了还逃不过死,那她千里迢迢饿着肚子跑来图了什么。
可表姐说什么都不同意,还劝了她一番,怕生出变故就找来男人带她回去。
阮小玉就被锁了起来。
男人骂骂咧咧的说他晦气,花了钱竟然买了一个这么瘦不拉几像只脱毛母鸡的女人。
原主这才知道她被表姐卖了。
她来到这里还没吃上一口饭,就要洞房,本来虚软无力,再加上拼命保护自己,和男人撕扯,气急攻心之下晕了过去。
再醒来,现代灵魂就抢了原主的壳子。
这么一捋,阮小玉算是明白了,她魂穿了。
这背景,可不就妥妥的时下流行的年代文吗?
......
“仔细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阮小玉被这声音惊醒。
玉米林的响声更大了,声音渐渐逼近。
胃疼好点了,心脏却承受不了这个跳动频率的负荷,发出针扎似的疼。
寒风从玉米林缝隙偷袭而来,阮小玉全身发颤,这一抖,牙齿咬到了口腔,一股铁锈味在舌尖蔓延,让她回了不少精神。
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她拔腿就跑。
玉米叶子划破了脸,刺疼刺疼的,阮小玉全然不顾,一口气跑出玉米林,爬上一条小路。
就在这时,一道光冲破黑暗,直直穿进她的瞳仁里,就如上天指引般,给了她重生的希望。
顿时,阮小玉就像即将湮灭的柴,遇到火星,像溺水的人抓到那一根浮木一样。
因激动,眼里凝出的水雾差点把那束光浇灭。
后来回忆的时候,阮小玉告诉孩子们,那不仅是希望之光,还是她的幸福之光。
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让她胆子颤了颤的男人。
可为了保命,她还是爬上了他的床,钻进了他的被窝。
......
阎志豪劳动回来一身臭汗,从院子的水缸里舀了一盆水,擦洗了一番。
秋天缸里的水和夏天的不一样,没有温度,还渗凉。
不过正适合他,出了汗,身上热的很,这凉水擦一下,舒爽的不行。
快速洗漱完,他上屋里瞅了眼七十六岁的奶奶,这才回另一间土屋。
土坯房里,陈设简单,只有一盘一米五左右的土砌的炕,炕上扔着用草编的草席,最上边铺了用化肥袋缝成的炕单,倒是把一整个炕,铺的严实又整齐。
阎志豪放好枕头,拉下被子盖上,刚要吹灯睡觉,门就哐啷一声响。
阎志豪一惊,半爬起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