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跟人打完架,气喘吁吁地躺在小巷子里的时候。
一辆迈巴赫停在了巷子口。
一人逆光中走来。
挺拔修长的身姿说不出的优雅稳重。
洁白的手帕捂着口鼻。
仅仅露出漂亮的眉目,如泼墨山水画,空灵疏离,却出尘绝艳。
我伸出手,颐指气使道,“来接本少爷回家的?”
“来,拉老子一把。”
下一瞬,硬邦邦的鞋底就踩在了我的脸上。
我勃然大怒,“你他妈竟然敢…!”
楚冰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冷淡的声线带着让人胸口发闷的压迫感,“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季问川,你该叫我什么?”
我怒视着他不肯服软。
“嗯?”下一瞬间踩在我脸上的脚陡然用力起来。
我疼得龇牙咧嘴。
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没好气地叫他,“小叔。”
他垂眸看我,手帕没从口鼻处放下来过,嫌恶之情满满溢出。
“这是最后一次让我来这种地方找你,听明白了吗?”
……
“明白了。”
他收回了脚,不容置喙地命令我,“跟上。”
我只好瘸着腿跟在他身后。
看着前方比我高出一个头的背影,说不出的矜贵。
高傲到让人讨厌。
在所有人都对我这个季家唯一的小少爷毕恭毕敬的时候。
只有楚冰澜永远对我那么冷漠。
他送我回了家,我正以为终于解放了的时候。
他站在门口对我家的保姆说,“三十分钟,收拾好他的贴身衣物放到我车上。”
“为什么?”
“你爷爷说你叛逆期欠管教,所以让你搬去跟我住,我来亲自看管你。”
“不!我不去!你们不准收拾!”
三个保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听谁的。
楚冰澜抬眼看了一眼表,“还有二十八分钟。”
然后她们便赶快动作了起来。
楚冰澜总有一种让人不自觉会被他命令支配的魄力。
我被他的保镖连拖带绑弄去了他家。
知道反抗没用以后我干脆认命。
“我住哪?”
大大的别墅里全是空房间。
他毫不在意地往自己房间走去,“随便你。”
将我弄来,但还是一副当我是空气的样子。
留给我的永远是背影,我牙关直打架,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晚上睡在不属于自己的床上,我失眠到半夜。
脑子里全是楚冰澜那张过分好看又过分可恶的脸。
明明只是父母双亡后被爷爷带回家的小孩。
只比我大七岁而已,凭什么要比我高一个辈分。
又凭什么在所有人都围着我哄着我的时候,他永远那么冷淡地无视我。
满腔怒气在不断积攒。
直到第二天彻底爆发。
他坐在早餐桌前,低头喝着咖啡,连抬头看我一眼也没有。
保姆凑上来递给我一杯牛奶。
让我恶心的味道涌了上来。
偏偏她还不自觉地跟我说,“小少爷喝杯热牛奶吧。”
下一瞬,玻璃杯被我狠狠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飞溅的牛奶有几滴落在了楚冰澜的鞋上。
阿姨被吓得退了一步,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气氛陡然凝固,楚冰澜这才懒懒地撩起了眼皮。
“舔干净。”
我火冒三丈地冲他喊道,“你他…”
他突然伸手扯住了我的头发,一把将我按在了地上。
我的脸颊贴上了冰冷的地板,距离他的鞋尖不过毫厘。
他的声线里冷淡中夹杂着怒意,“舔干净。”
我挣扎,对上一个成年且常年保持健身习惯的人,没有任何用。
这么多人看着我。
痛楚,羞耻,愤怒一齐喷涌出来。
我的眼眶立刻变得一片通红。
我感觉到鼻尖酸酸的,差点就要哭出来了,更觉得丢人。
他看着我,僵持片刻,“有话就说。”
“我就是讨厌牛奶!我也讨厌你!”话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我小的时候爸妈常年忙碌国外的生意。
我爷爷那个时候身体就不太好了,也没精力管我。
我一直由一个保姆带着。
她自己也有两个儿子,我太小了,她总是把家里上好的食材做好了给自己的孩子吃,我吃一点边角料。
有的时候我饿了,她怕我闹,就给我喝牛奶,其实我特别讨厌牛奶的味道。
我觉得那味道很恶心,但是我真的太饿了。
后来我大了一点,会告状了,她才被开除。
在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喝牛奶了。
那个保姆欺负我,楚冰澜也欺负我。
楚冰澜默默地看了我片刻才说,“这不是会好好说话吗?”
“有什么事情就用你的嘴好好表达。”
“大发脾气还不用承担后果是小孩子的特权。”
“但我记得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还有,如果我再从你嘴里听到一个脏字,我不会再让你像今天这么轻松。”
说罢他松开了钳制着我的手。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
阿姨赶紧利落地打扫好了地面,温和地笑着给我换上了一杯热豆浆。
我抿抿唇,小声说了一声谢谢,声音轻不可闻。
他看了我一眼,垂眸喝了口咖啡,轻轻说道,“以后家里不要再出现牛奶。”
阿姨和管家们赶紧说好。
我怔怔看着他,心里涌上一层很莫名的情绪。
连我自己都无法准确形容。
刚才被他按着的时候我恨不得跳起来掐死他。
但现在他给了我一点点甜头。
我竟然会觉得有点欣喜。
那种感觉就好像,每天有人抽你十个巴掌,但今天他只抽了你五个巴掌。
你就开始发自内心地觉得,啊,他今天对我可真好啊。
我赶紧甩了甩头,把这种类似于受虐狂一样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