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人院出来时，我在学校的玻璃上看见了自己紧张的脸。
时隔两年，终于从这座钢铁水泥铸造的囚笼里逃脱，第一时间我竟觉得茫然无措。
我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久到乍一下出来，只觉得恍如隔世。
离大门越近，我的脚步就越轻巧。
弯腰向门口的保安三鞠躬后，我小心翼翼得出了门。
掩藏不住的雀跃。
以后，我也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不知道爸妈有没有过来接我？
我忍不住期待。
“以前恶毒到往黎阳身上捅一刀，现在对着保安都能卑躬屈膝。”
“恶人院还真能磨恶人。”
黎溯倚在车门旁，鄙夷的看着我。
我白着脸，脚步钉在原地。
“妹妹，欢迎回来。”
忽然，副驾上下来一个矜贵漂亮的女孩。
是黎阳。
通身的大小姐气质，我几乎快认不出她。
她笑着向我走近，作势拥抱我。
我木着脸，心底吓得疯狂尖叫，但面上一点也不敢动。
“人家主动抱你还这个德性，你以为自己是谁？”
“跪下，向黎阳道歉。”
黎溯满脸阴鸷。
我知道，他恨我当初捅伤了黎阳，恨我丢尽了黎家的脸。
但当初那件事，分明另有隐情。
可如今，我早已不是灿若明珠的黎家千金，说的话也没人愿意听了。
黎阳在装模作样得替我求情。
我只木着脸，摆好面对她的姿势。
而后“扑通”一声。
下跪，示弱。
“对不起，当年……都是我的错。”
我吐出这几个字。
连同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一起碾于膝下。
黎溯有些惊讶。
他惊疑不定得看着我，而后冷嗤。
“早这样不就不用受罪了。”
“自作自受。”
我默默上车，对黎溯的话不置可否。
在恶人院待了那么久。
我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安静。
保持安静。
不要反抗，不要顶嘴，不要拒绝。
这样才能活下来。
我很清楚这一点。
“我们去欢迎会，你走了两年，大家都很想你，特地为你准备的。”
黎阳笑眯眯得道。
我蜷缩在后座，闷闷得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们没那么好心。
如今带我去什么欢迎会，多半只是想羞辱我。
但我没有拒绝的资格。
云顶酒店，两年前我经常来的地方。
黎阳一把将包厢门拉开。搭着我的肩把我推进去。
“你们看谁来了？”
她扬声喊到。
包厢里吵吵嚷嚷，人影攒动，来的人很多。
尤其是最中间坐着一个通身西装的矜贵男人。
我抬头看了一眼，浑身血液凝滞。
居然是祁渊。
周围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那不是黎郁吗，她出来了？怎么这副鬼样子？”
“卖惨吧，毕竟是从恶人院出来的，心眼多着呢。”
祁渊抬眼扫了我一眼“把她弄来干什么？扫兴。”
两年前，我们还是青梅竹马。
他发誓会好好保护我一生……
不自觉攥紧了双手。
黎阳漫不经心得道“毕竟刚出来。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你不想她？”
周围一片寂静，我跟祁渊之前有婚约的事情人尽皆知，这种三角恋戏码他们乐见其成。
我咬咬牙，心头升起微妙的期待。
毕竟从前我跟祁渊是未婚夫妻。
“想她干什么，不觉得恶心？”
祁渊的眼睛黑沉，酝酿着莫名的气势。
周围一阵哗笑。
他们明白了，当年骄傲肆意的黎家千金。
如今不过是条落水狗。
人人厌弃。
我在原地站着，只觉得遍身冷意。
“说什么呢，小郁好不容易出来，今天我们是来欢迎她回家的。”
黎阳的手搭在我肩上。
像是安抚，又像禁锢。
她这个人惯会做戏，在别人面前与我面前从来都是两副嘴脸。
“今天为了欢迎你回来，我还订了个大蛋糕呢。你是主角，快去切蛋糕。”
黎阳笑意盈盈的把我推到正中的位置。
她的脸分明清纯美好，但在我眼里，与恶魔无异。
我吓得炸开一身冷汗。
只能按照她的指示切蛋糕，一盘一盘分给别人。
像个听话的人偶。
分到最后，蛋糕剩了很多。
黎阳随手给我切了一大块。
“快吃吧，看你瘦的，好好补补。”
她表现得就像个疼爱妹妹的长姐。
可是，我牛奶过敏，向来不能吃奶油制品。
我转身望向黎溯，我的双胞胎弟弟，眼睛不自觉带了些祈求之意。
“你看我干什么？吃啊，又想卖惨作妖？”
他不屑的翻了我一眼，好像只觉得我又想做戏。
果然，他早就忘了啊……
心下微凉。
旁边黎阳在桌下狠掐了我一把。
是警告。
于是我只能闭上眼睛，把蛋糕拼命往嘴里塞。
奶油果酱糊了一嘴。
“怎么吃成这副德行，跟狗一样。”
“在外面没吃过什么好的吧？或者就是在卖惨。她呀，满嘴谎话，连自己爸妈都不愿见她。”
周围的嘲讽声一字一句传入耳朵。
但我不敢停，也不能停。
也许是觉得没劲，看了一会黎溯就拉着黎阳走了。
没看我一眼。
祁渊也紧随其后。
没了主角，包厢里的客人不屑得打量我两眼，作鸟兽散。
周围慢慢没人了，胃部的烧灼感慢慢升起。
我这才无力得将叉子放下，蜷缩得靠在桌子边。
“看看这是谁啊，怎么混成这副德性？”
刺耳的男声传来，有人一把将我拎了起来。
迷迷糊糊得睁开眼。
我这才发现，面前是三个男人。
出声的是刘端端。
当年我的追求者，那时我满心满眼都是祁渊，从没答应过他。
男人慢慢摩挲着我的胳膊，将我的衬衫褪下。
我这才隐约意识到他想做什么。
“贱人，当年给脸不要脸，现在还不是落在我手上，压住她的手……”
有人把我压在角落动弹不得。
我的脑子昏沉，眼前全是男人的喘息声。
刘端端的脸跟老师重合。
在恶人院里，反抗的话，迎来的只会是电棍和殴打。
“老师，我会乖……别打我，我听话。”
我喃喃自语着，但刘端端只顾着亲吻我的脖颈。
没人会听我说的话。
男人的气息灼热腻人，黏在身上恶心得我想吐。
难以逃脱，但生理性的厌恶还是逼得我眼角湿润。
绝望之际，一道微凉的男声传来。
“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的好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