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说一句，周青窈便磕一个头。
这些年的军营生活早已让她步步惊心，哪里还敢肖想其他。
只要不再回军营，被那些男人当牛做马就好。
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要了。
沈长暮蹙眉看着周青窈，弯腰想将她搀扶起来。
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周青窈一缩，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往旁边倒去。
沈长暮手心一空，眉心拧得更甚。
“看来送你来寺庙静心还是有用，但你这般姿态未免太浮夸了。”
周青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是她的本能反应。
当初在军营被凌辱欺负时，她也曾这般跪着求那些男人。
只要跪得够快，磕的头够多。
她挨的鞭子就会少很多，灌的烈性药也会少些许。
现在的她，除了这具残破的身躯外，什么都没有了。
只能跪地磕头，盼着这个男人能带她离开这里。
沈长暮看着颤抖不说话的周青窈，薄唇轻抿着未再多斥责。
“上马车，我带你回家。”
周青窈心脏猛地一缩。
她真的能回家了吗？
好似如梦般不真实，但周青窈还是坐上了回镇国公府的马车。
沈玄决在前面骑着马，没有回头看她。
申时三刻，马车抵达镇国公府大门。
周青窈下了马车，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乳娘李嬷嬷早已在门口等候。
见到周青窈后，大步奔来牵住她的手。
“小姐，您瘦了……”
李嬷嬷的嗓音哽咽着，布满皱纹的眼眶溢着泪水。
周青窈有些不自在地将手抽出来。
这些年的遭遇，让她对别人触碰很是恐惧和紧张。
她正要说话，一旁的沈长暮已然开口：“她这三年在寺庙吃斋礼佛，自然清瘦。”
周青窈咽下心中的苦涩，垂头不语。
主厅。
镇国公沈武夫妇俩坐在主座前，看着沈玄决将周青窈带进厅内。
“父亲母亲，我将青窈接回来了。”沈玄决大声说道。
突然听到“青窈”这个称呼，周青窈感觉喉咙有点发涩。
她已经三年没有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了。
在军营的每一刻，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奴婢”“贱妇”这般侮辱之词。
主座上的沈父淡漠扫了周青窈一眼：“回来便好。”
“以后安分些，莫做那些丢人脸面的事情了。”
周青窈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了声。
“是。”
沈母瞧见她这般模样，欣慰地点了点头。
“倒是乖巧些了。”
“过几日你兄长长暮便要同相府千金贺婉樱成亲了，你绣工不错，要帮忙做些婚庆绣帕。”
周青窈微微一顿，呼吸轻颤了几分。
贺婉樱是沈长暮的青梅竹马。
自己不在的这几年，两人已经修成正果了。
倒也是可喜可贺之事。
“青窈谨记母亲交代之事。”周青窈嗓音沙哑了几分。
沈母起身走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这段时间，母亲给你相了个好人家。”
“那人你也认得，是你兄长的心腹，楚萧。”
周青窈感觉一股寒意从头到脚，一直蔓延到她全身。
她哆嗦着想说话，沈母却还在语重心长地说着。
“他现在屡立新功，是军中翘楚，你嫁过去，也不算低嫁。”
周青窈两腿一软，猛然跪倒了地上。
“母亲，我不想嫁，求您……”
她将额头砸在冷硬的地板上，不断磕头。
楚萧是她噩梦的开始。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便是自己被他压在身下，受尽欺辱的样子。
沈母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接连后退了两步。
主座上的沈父倏地站起身，紧皱着眉头很是不悦。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镇国公府苛待你了！”
沈长暮也觉得她反应太过激烈，伸手准备将她拉起。
可刚要碰到周青窈的胳膊，那女人身子一缩，连忙缩着身子躲开。
“我错了……求你，别碰我……”
沈长暮面色一变，也不管周青窈怎么躲，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三年时间，别的没学会，怎么尽学这些奴婢做的事！”
“真是丢尽了镇国公府的颜面！”
周青窈感受到男人手掌心的炽热穿透了自己的衣裳，她瑟瑟发抖着不敢乱动。
但身体却一直在打颤。
“求你们……我不想……”
嫁字还未说出口，沈父将桌上的茶杯顺势砸了过来。
‘嘭’的一声，瓷器四分五裂。
茶水溅落一地。
“你对你兄长的龌龊心思若未断干净，就滚回寺庙再反省反省！”
周青窈脸色倏地惨白，她疯狂摇着头，眼神惶恐。
“我对兄长已无任何杂念，若有虚言，愿遭百病缠身，死不能安！”
从前的周青窈，会唤沈长暮为哥哥，因为这是独属于她一人的称呼。
少年哥哥，面如冠玉身姿挺拔，是周青窈的情窦初开。
但现在，他只是兄长。
这三年吃尽了苦头，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她真的……不敢再爱了！
沈父看着她这惊慌的样子只觉烦厌，带着沈母直接离去。
沈长暮皱眉看着还在发抖的周青窈，面色阴沉地将她一把扛了起来。
感觉到一股热气袭来，周青窈整个身体悬空。
“不要，不要碰我！”
她想要挣扎，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她不敢反抗。
因为恐惧，她的身子一阵阵痉挛，抖成了筛子。
沈长暮心生烦闷，一把将她放了下来。
“回房间清洗一番，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周青窈腿一软差点摔倒，一旁跟过来的李嬷嬷连忙上前搀扶。
进了房间，看到屋内熟悉的一切，她才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李嬷嬷张罗着热水，准备帮她洗漱沐浴。
周青窈走到铜镜前，看到镜中的人有一张陌生的脸。
三年未曾照过镜子。
她从前白嫩健康的面庞，已经变得面黄肌瘦。
周青窈心中一阵酸涩，不敢再多看。
偏房，木桶内的热水已放好。
李嬷嬷心疼地看着周青窈，准备帮她更衣。
“小姐，老奴伺候您。”
周青窈侧身避开，扶着木桶框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嬷嬷，我自己来……您在外面帮我守着，可好？”
李嬷嬷没再强求，点头走出去，再将门轻轻关上。
周青窈将房门上栓，确保锁好后，才走到热气腾腾的木桶边。
衣裳一件件脱下。
水面倒映着她身上青红交错的牙印和吻痕。
还有新伤旧疤，纵横交错。
起伏的胸脯中间，烙印了一个深红发紫的‘妓’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