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妤清是一名优秀的人名警察。
她曾在红旗下发誓:“我将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
后来,她亲手击毙了她的爱人。
世人却歌颂她的英勇,为她戴上荣誉的勋章。
……
“轰——”
炙热的气浪卷着爆裂的火星扑面而来,程妤清被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染红了视线。
她紧紧盯着火海中的那道身影,声嘶力竭。
“阿丞,和我回去!”
“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们可以从头开始的!”
楚淮丞置若罔闻,慢慢对她举起了枪。
砰!
第三百二十四次,程妤清从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湿。
上海的夏季,天很早就亮了。
房间已经被天际第一缕熹光笼罩,她恍然坐起身,意识慢慢回笼,可那道枪响声仍在耳边留有余音。
半晌,她深吸了口气起身走进卫生间。
放在里面的一切用品仍旧都是两套,毛巾、牙刷、玻璃杯……
程妤清拿起不属于自己的那个刷牙杯,手指慢慢蜷缩,心脏也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捏紧。
两年了,她还是没能接受楚淮丞已经死去的事实。
而且……还是被她亲手杀死!
七年前,她和楚淮丞在警察学院相识。
因为共同的理想和爱好,两人慢慢走到了一起。
后来两人一起毕业,一起进入市局,一起办案。
两年前,程妤清接手了一桩贩毒大案。
那时她忙得焦头烂额,忽略了楚淮丞,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最后关键的收网时刻,她会在毒贩的队伍里看见楚淮丞——
他竟被策反,成了毒贩安插在警局的卧底!
她不相信他会背叛信仰,想把他带回去。
只要他能洗心革面,不管多少年,她都等他。
但楚淮丞朝她举起了枪。
她心如刀割,在他之前,向他扣动了扳机。
血不断地从他口中涌出来,到那个时候,他竟然还对她说:“不愧是……18届射击比赛的第一名。”
程妤清痛不欲生,崩溃大哭。
她原本打算等这件案子结束之后,就和楚淮丞去民政局领证结婚的!
可最后只剩下她一人……
头忽然剧烈地刺痛起来,像有一根针穿过了太阳穴,耳边更是响起电钻般的鸣音。
程妤清抱着头跌坐下去,全身被一股无名的颓丧感啃噬。
这种感觉使她丧失对生活的所有希望,只能在冰冷的瓷砖上用力蜷成一团。
良久,她才像溺水的人上岸,大口呼吸,慢慢平复了下来。
半小时后,市第一人民医院。
医生看完检查报告,脸色比上一次更加凝重:“程警官,你的病更严重了。”
“我的建议还是一样的,停下手上的工作,保持身心愉悦。”
经历过楚淮丞的死后,程妤清就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次的结果在她预料之中,但她依旧摇头拒绝建议:“麻烦您给我开点药就行了。”
医生叹了口气,不再多劝,开了药单:“老样子,去一楼拿药吧。”
程妤清点点头,起身离开。
拿了药后走出医院。
五月初金灿灿的阳光挥洒在柏油马路上,顶着日头不用走几秒就会满身是汗。
程妤清看着一对小情侣嬉笑着走过红绿灯,心里一片落寞。
曾几何时,她和楚淮丞也是这样。
如果他还在……
道路上突然响起的车笛声将程妤清的思绪打断。
她缓缓收回视线,而后拦了辆出租车向局里赶去。
二十分钟后,警局。
程妤清走进办公室,还没坐下,视线余光里就有一道身影踱步走到了她的桌前。
她下意识抬头,那一句询问的“谁?”刚要出口。
下一秒,男人在光影之下清晰万分的脸,将她的所有声音堵在了喉咙。
她大脑空白,一瞬间整个人仿佛绷到了极致的弓弦。
半晌,才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惊愕之余不可置信的一声:“……阿丞?”
可话音未落,局长从男人的身后走上前来:“小清啊,你来的正好。”
“这位是局里新来的实习警察陆徵时,以后就由你来带。”
陆徵时……他不是她的阿丞。
可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程妤清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局长将一份资料放在了她面前:“这是小陆的档案,你看看,熟悉一下。”
她拿起来,翻开第一页时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下。
?姓名:陆徵时。
出生年月日:1997年3月12日。
籍贯:云南。
毕业学校:云滇警察学院。】
程妤清一行行看下去,浑身的力气跟着被一点点抽干了。
陆徵时的资料和楚淮丞完全不一样,他们生活在一南一北,甚至他还比楚淮丞小了三岁。
再抬眼,局长已经离开,只剩陆徵时慵懒地靠在窗边。
他笑着伸出手,语气并不正经:“程警官,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了——对了,你刚才管我叫什么?”
阳光划过他的左耳,倏地一道刺眼的亮光在程妤清眼前闪过。
程妤清这才看见他竟带着一枚钻石耳钉,她皱起眉:“警察不能打耳洞,你怎么过的检查?”
陆徵时顿了瞬,手摸上耳垂,立刻摘下:“是耳夹,程警官别这么严肃,我不戴就是了。”
他是在认错,可态度不认真,笑嘻嘻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程妤清的心彻底冷却。
楚淮丞认为打击犯罪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所以在警局里向来不苟言笑。
而他也讨厌一切首饰,从来不会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可陆徵时显然还把一切都当成游戏。
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人……
程妤清冷静下来,板着脸将资料一合放在了一旁。
陆徵时倒还会看点眼色,咳了声后收起笑:“程警官,我做点什么?”
程妤清淡淡道:“去给全办公室订盒饭吧。”
陆徵时顿了下,但还是笑着答应:“好,预算多少?”
“每人20。”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程妤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犹豫许久,她还是起身走向了局长办公室。
可刚进门还没说话,局长就像是有读心术似的开了口:“你上午去医院,检查结果不是很好吧?”
程妤清噎住,想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从楚淮丞死后,局里队里一直关注着她的心理状态。
局长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要知道,你这个情况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警局了。”
“如果想要留下,就必须要克服心里的那一关。”
“我是特意安排让你带陆徵时的,他和楚淮丞长得再像也终究不是一个人,我希望你能明白。”
程妤清眼底晕洇着无法散去的悲恸。
沉默半晌,她终是垂下了眼妥协:“我知道了,局长。”
她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好,但她不想放弃自己的理想,也还有想要做的事……
从办公室出来,程妤清遇上陆徵时和支队新来的实习女警有说有笑地并肩迎面走来。
两方在走廊中间停住。
陆徵时看见程妤清,主动介绍:“程警官,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林令姝。”
女朋友……程妤清心里紧了一下。
但面上只淡淡点了下头,就问:“饭订完了吗?”
陆徵时点头。
程妤清收回视线:“那你跟我过来吧。”
陆徵时和林令姝告别,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资料室,程妤清搬了一箱子档案放到桌上:“这些是近几年的大案,你整理的同时熟悉一下。”
“好。”陆徵时一口答应。
没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语气调侃:“听说程警官是市里连续几年的射击比赛冠军,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能和程警官比试一下?”
射击冠军……
程妤清一下坠入噩梦深处,看见火光中楚淮丞那张沾满血的脸,嘴唇一张一合:“不愧是……18届的射击冠军。”
浓烟堵住她的嗓子,让她喘不上气。
她记得那时自己跪下去,捂住楚淮丞不断涌出血的伤口:“不准死!我要带你回去!”
可楚淮丞用力将她推开,而后爆炸声起,火焰在她眼前炸开。
“砰!”
程妤清踩到笔头不小心摔在地上,脸色瞬间失去血色,苍白如纸。
陆徵时慌张扶起她:“程警官?!”
程妤清浑身冷汗,大口地呼吸着。
好半晌,她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平静下来,模糊的视线也跟着清晰。
就看见她的手不小心拽到了陆徵时的领口,她挪开视线,正要松手道歉。
可蓦地,她心头一震,又把头转了回去——
只见陆徵时的锁骨上,有一块明显的枪伤伤疤。
与当年她打中楚淮丞的那一枪……是同样的位置!